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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verywomen|每一张肖像和每一段故事(五)

2024-10-10 来源:V中文版
V中文版EVERYWOMEN女性群像系列专题第二辑,我们邀请19位女性参与对话,一起探索和重新定义“中女”这个词。此篇是其中4位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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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冉是长期与时尚媒体合作的撰稿人,也是一位自学绘画的漫画家,她发表在社交主页里的许多作品常常是寥寥数笔就能引起大量的强烈共鸣和讨论。这次当我们聊到“中女”这个词,问她是否有想到喜欢的具体的人物,她发来一段文字:

“阮筠庭:当年红极一时的少女插画师,现在不仅在继续创作还在国美教漫画课,多少新一代漫画人都来自阮老师的课堂。最近去杭州跟阮老师聊了一次,私人层面的熟悉度更高。非常认真,不管是教学还是创作。她一直在思考如何精进,不害怕在画了那么多年的画面前重新学习。也是非常严厉很敢批评和说实话。对爱与婚姻都有中年智慧女性的应对方式,同时非常有爱,对人非常真诚用心。也是10岁孩子的母亲。总结来说阮老师最打动我的是,中年后的真诚状态,不管对人生还是对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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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们邀请陆冉再次和阮筠庭展开一次关于“中女”的聊天。

 

陆冉与阮筠庭

关于“中女”的聊天

今年六月,我与阮筠庭第一次见面,在她杭州的家中聊了三个多小时。最初一轮互动之后,我们的对话迅速切入创作与突破,自我找寻,以及关于容貌、爱与亲密关系的话题中。我最深的印象是,这是一次女人之间的对话。不是小姑娘怀着讶异交换人生奇遇,而是建立在女性共同经历之上的思考交流。另外,我没想到的是,阮筠庭很爱开玩笑。她的幽默感在于精准地从某一情景中提取骨架并再度演绎,且反应迅速,仿佛自带一个“人生事件”数据库。

当天,我正处于一个人生困境中心,若再小五岁,我可能更容易做出决定,哪怕是冲动的。阮的话奇妙地在毫无干涉意味的情况下,安慰了我的情感,松动了我的神经,使我回到更适合思考的状态。

从经历上来看,我与阮筠庭没有多少相似性,她年少成名,在80后文艺青年最受关注的那个时代,是偶像级别的插画家,在随后的二十年里一边在中国美院教授漫画艺术,一边进行着自己的创作;我则在游荡一圈后三十多岁刚开始追求自己的漫画梦想。然而我却觉得我们有许多相通之处,是各自在向内寻找的路上所见过的风景,而这个找寻过程必然要经历几年。换句话说,我们是两个过了特定年纪的女人,惺惺相惜。当然,阮在生活和创作中吃过许多我还没尝过的苦,她记忆中的一部分景色对我还是陌生的。

一个月后,我们为本文又打了一次电话,没什么比这更合适了,毕竟“中女”这个话题似乎就是我们上次见面呼之欲出的主题。我们没有特意去聊中年的概念,而是从当下年龄的视角出发,讨论了年少成名、爱与创作及生活责任,最终有关找到属于自己的真相。略棘手之处在于,某些话对于有所经历的人来说可能有点道理,对于尚未体会过的人来说却只像鸡汤。只好说,懂的都懂,两个过了特定年纪的女人,心照不宣。

杭州那次,从阮的工作室出来时,我说,好想立刻画画啊。这回聊完,我也一样感到充满了激情,生活是一部好片,让我们投入其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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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筠庭即将出版的漫画《春晖》

年龄

陆:我今年36岁,说自己是“中女”有点儿刻意自嘲,但我的确感觉自己不是小女孩了。你以前文章里提过一个说法是“大人女子”,我说不定更像这个状态。在此之前,我最认同的价值可能就是“年轻”和“开放”……

阮:你说到“开放”,是个很重要的词,其实“年轻”不在于年龄,它是一种开放、纯真的态度。有些人年纪很轻就已经封闭、老朽了,有些则正相反。

陆:我很认同。但我从前可能会比较机械地理解这个观点,比如刚到30岁,稍微有点年龄危机的时候,会刻意采取开放的心态,其实心里知道自己是在表演。

阮:谁年轻的时候没做过一些蠢事呢。最近有一天,我在吃自助餐,同桌的一位朋友劝我:“要不要试试这个?”我说谢谢不用,她说“试试嘛……真的很好吃呢。”我想了想说:“不用,真的。”在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I'm old enough to know what I want——我已经活得足够久以至于很清楚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了。所以,这是年龄所带来的美妙的事之一。也是因为我们在自己的人生中已经做了足够多的蠢事,所以才知道了自己是谁。

陆:没错,小时候每天想要的东西都不一样,翻来覆去,生不如死。

阮:关于如何让自己快乐,现在我越来越明白,原来每个人都有自己幸福的配方,都不一样。在这个社会里,凡事常常都有个“标准”,我们也会和别人、和世俗比较,达不到就觉得自己有问题——比如说,如果怎样怎样我就该觉得幸福了,但为啥这些我都拥有了、达标了还觉得抑郁呢?这么多年活下来,我渐渐发现,其实对于每个人来说,要感到幸福,对于拥有多少物质、社交活动的频率、亲密关系的需求,达到满足的阈值是完全不同的,我们无法和他人比较,也没有所谓平均值和感到幸福的标准配方。自己的配方是什么,需要的量是多少,唯有自己去探索才会知道。

陆:你有过年龄危机吗?

阮:记得年轻时我看过一本日本漫画,在书的末尾,那位漫画家写道:“年轻时的我想过,等到30岁的那一天,我就骑摩托车撞墙死去……但现在我已经四十多了,还活得好好的。”我现在的感觉也大概如此。我成了一个少年时不可想象的中年人,而且还越来越享受活着了。

陆:我快到30岁的时候有一阵相当焦虑。当时我在做艺术编辑,采访了许多年轻有为的艺术家,都比我小。当时觉得我的人生完了,一事无成。两三年后,我开始意识到,我有自己的速率。

阮:在年轻时真上了高速列车的人,现在也可能早就已经翻下了铁轨。年少成名,即使不能说是一种诅咒,也绝对是一个很大的障碍和挑战。

陆:怎么才能克服年少成名的障碍?

阮:我觉得重要的,还是我们在开头说到的,要保有一种纯真的、不断打开自己的状态,这是所谓的真年轻。但是“打开自己”是需要很多的勇气,和对自己不断工作的,不是躺在床上就会打开了。在艺术的道路上,一个人一旦找到一种较为成功能够表达自己的艺术语言或是风格,这也是某种固化和闭合,如果我们想要自己不断地发展和成长,就需要一次又一次地将封闭打开,这就像敲碎蛋壳,也是蛮疼的。而且艺术家一旦成功地获得了外在的反应,就很容易固化,靠这样的风格行走江湖一生,而且,商业市场也希望你是固化不变的嘛,因为这样可以量产,便于销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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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冉作品《休息一下》,2023

才华与容貌

陆:其实名声与美貌,都是从他人的评价中挣得的东西,来去都不可控。执着于此可能就会陷入一种自怜的情绪,觉得无论得到多少,都还配不上自己的好,这种情绪非常阻碍人前进。

阮:你有这种情绪吗?

陆:以前特别有。我小时候比较聪明,虽然绝不是神童,但一直觉得自己会成为什么名人。结果整个20到30岁都非常平庸。可我还很难接受自己是普通人,那个时候就非常痛苦。

阮:本以为自己必有建树,但怎么就圈在这个小坑里了呢,是吧?“我怎么就没有好的机会呢……”这种不得志的情绪我也有,后来慢慢才发现,建树是自己干出来的呀。并且越学习,越发现自己的所知是多么有限,所做的又是那么的少,真是惭愧。所以我觉得,要有所成,才华在里面占的真的不多,更多的是朴素地、脚踏实地地去做,并且要全身心地、持之以恒地做,可以如此地投入自己,本身就是一种天赋。

陆:才华起到的正面作用也许比我们想象的要少。跟美貌一样,刚开始让你乘上飞毯,飞得特别快特别高,不久就失灵了,可这时你已经不会也不愿意用自己的双腿往前走。甚至它带你走的那一段,可能都不是你想要的。

阮:美貌这件事,不能说它没有用,某些时候也会带来一些优势或省力模式,如果只是抱怨它,就像站着说话不腰疼。为此所累的时候我常常反省,试想自己此生的剧本是一个因为相貌丑陋而备受孤立、拒绝和排斥的女生,那又是一种怎样的人生功课?

陆:你更年轻的时候怎么看待容貌?

阮:我年轻的时候长得还算比较漂亮。漂亮到什么程度呢,那时候中国台湾出版了许多好漫画,我也想在中国台湾出书,于是有一次,我去问一家比较有名的出版社,对我是否有兴趣,社长想了一会儿,问道:“那……你有没有兴趣出写真集呢?”(笑)当然,最后写真集是没出成,但是年轻时我对于容貌是有焦虑的。记得二十几岁的某一天,我对着镜子,感到青春即将流逝的恐慌,当时的我就暗下了一个决心:我要做的事情,一定是要随着时间而增加它的价值的,我会随岁月增长而不断累积,变得更多,而不是更少。后来我也确实做到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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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冉作品,“一周”系列

陆:当社会对80后文艺青年的关注热度过去以后,你的心态是怎么样的呢?

阮:其实我没太留意过“文艺青年”或者是热度,可能是因为我的注意力都在自己内在的痛苦上了。在年少最有名的时候,在有粉丝尖叫、举着荧光牌的时候(现在可能无法想象过去的漫画家会有这样的画面),我还是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看到我,理解我,人们甚至对真正的我是什么样也丝毫没有兴趣。所以不管有多少人声称爱我,也没有办法解决这种内在的痛苦。人为什么人会受苦,什么又是苦的根源呢?这是我从小一直在探求的问题,所以当外在的种种努力或是成功都无法解决这个问题时,我只能向内去寻找。所以这些年来,从心理学开始,到灵性修行,一直到觉醒之路,我尝试了很多道路,这是一个不断带我回到更深的真相的过程。而找到自信,内在的圆满,这会缓解所有的焦虑,无论是来自年龄、容貌,还是才华、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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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筠庭作品,选自漫画《春晖》 

女性身份

陆:你小时候对自己的性别感受强烈吗?

阮:特别强烈。比如说看到男孩可以随便裸着上身,我就会想:凭什么女生不能赤膊?但另一方面,对于性的羞耻感也很强,小时候我曾经看一本古代的小说,其中写到一个女生因为被人看到了裸体,就必须得嫁给他了,这可太让人焦虑了。这也是写在我们的文化背景中的集体潜意识。

陆:我对自己性别的感受有一点儿“雌竞”色彩。小学时当地报纸有一则报道,说一个女生在本市英语角表现出色,与一对美国夫妇结下友谊,后者当即赞助她去美国念书。报纸全版刊载着这个女孩的照片,长得很漂亮。此后她和她的故事简直像阴影一样纠缠着我,无论看谁都是把他当作一个潜在的命中贵人,要向他证明自己,让他送我出国念书。不知道这件事对我市的男孩会不会有同样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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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筠庭作品《发丝》(《文艺风象》杂志封面,2015年)

阮:就好像你所有的才华、学识、美貌,都在为了寻找一个好的价钱,你的价值就是你的使用价值。而作为一个独立的人,此生如何才能圆满自己,对女生来说此事并不重要,也没有人关心,久了,连自己也不关心了……作为女孩,我们一直在潜意识中待价而沽。然后很有趣的是,当我领了结婚证之后,忽然间我感到自己失去市场价值了——因为我不再在市场中了。

陆:好长时间以后,我才意识到这是不对的,你想要什么,得自己去建立。同时我开始本能地排斥在恋爱和婚姻关系中涉及利益往来,还有点矫枉过正:为了证明我不是想从对方身上得到什么,特意多给他一些东西。

阮:哈,宁可倒贴。其实“老子什么都不要”的背后,是“我什么都不要但只要爱”。然而……一个人真能够坦然地被爱,那也不容易,也是需要很大力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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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冉作品,“一周”系列

爱与创作

陆:爱和创作都能带给我非常强烈的感受,有时我会问自己,到底哪个更重要?对我来说,爱会带来神迹一般的感受。

阮:是的,两个都很美妙,都会带来极乐。但是爱情带来的幸福非常的不可控,这就好像我们去了一个按摩店,发现今天的按摩太棒了!然后马上我们就会想:“那我能办个十次卡吗?”我怎样能让这次美妙的体验恒常不变,再来一次呢?然而只要这么一想,我们马上就会陷入到痛苦中去了。

陆:也许正因为不可控才无法取代,所以,爱情也能让人痛不欲生。创作带来的感受没有那么刺激,但是的确没有副作用……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创作不出来的时候也很痛苦。

阮:但是,你的艺术至少不会背叛你(笑)。

陆:有时画完画,感觉一切烦恼即刻消失,可以特别轻松地活下去。

阮:是的,我常常感到,如果自己今天画出了一张好画,或者写出了一个绝妙的句子,今天就有充分的理由活下去了,好像已经给神交了今日份的租子。

陆:那你现在你愿意为爱而死吗?从概念上来说,我是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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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冉作品,“一周”系列

 

阮:这个问题,也许我们可以这样问:有没有这样一个东西,值得我投入全部、献出自己呢?这其实对一个人的幸福感至关重要。无论是为了爱,还是创作,或者任何对你来说重要的人事物,我们愿意投入多少呢?不是那个对象而是我们的意愿,决定了这份幸福。如果以一个物质主义者的心情来生活、我选择投入多少是因为能获得多少,那么人生就会变成权衡和交易,幸福感可能会很有限。所以这是一个问题……有没有什么事物,令我感到比自己更大,更加重要,而我愿意为之奉献所有呢?

陆:这样转换之后,我的回答仍然是爱和创作。面对这两件事,我可以完全不去计较值不值得。

阮:是的,爱与美。虽然这听起来几乎像是一个笑话。事实上,在当下的社会,认真和严肃地去对待一件事,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笑话。但这确实是一个严肃的议题。

 

责任

陆:你大学毕业就当了老师,这件事情对人生有什么影响?当老师会不会让一个人更重视自己?

阮:没当过老师的人可能会有这种误解,事实上,当了老师之后,你会发现这是一个“去自我”的过程 —— 你变得不那么重要了。这些年的教师生涯,也是让我变得不那么“艺术家”的一个性格改造吧,这个工作更多的不是关于我,而是关于“服务”和“奉献”。

陆:我毕业很多年后,还不把自己当大人,认为社会性的事务都是给无聊的成年人做的。后来意识到,你叛逆,什么都不管的话,生活就会一团乱,要想继续往前走,必须得对自己负责。

阮:意识到要对自己负责,这是一个重大进步。有些艺术家四五十岁了还在抱怨“你看我这么高雅,怎么就无人欣赏呢”,然后一边生活不能自理。其实这和爱情或是婚姻关系中的幻梦也挺像的,想找个全知全能的对象给自己的生活兜底。而不管多大年纪,什么时候我们能彻底放下这种梦幻,完全为自己的情绪快乐、财富自由负责,这才算是成年了。

那之后对“责任”有了新的认识,发现逃避责任让人陷入被动,承担责任才通往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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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筠庭作品《沙滩》选自漫画《春晖》

婚姻与生育

陆:你是怎么建立起对婚姻和生育的责任感的? 

阮:我常常感到,有很多事情,如果你真的知道它意味着什么,那么也许它根本就不会发生……如果我们知道生活是如此之重量,承担和承诺又意味着什么的话……但我们又从未是准备好的。所以说,无知令我们无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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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冉作品,“一周”系列

陆:我恐怕已经知道太多了。

阮:也可能有部分原因,是不想奉献出自己。现在有不少年轻人因为不想付出、害怕受伤而选择宁愿不建立关系。但实际上,无论是对另一个人、孩子,还是对于一件事、对艺术,去爱、去付出本身就是一种美。而说到婚姻,我觉得当我们建立关系时需要有这样的觉悟:我心中的爱是这样多,我拥有的是这样丰盛,以至于我想要跟另一个人去分享……我想要去爱人,想要和另一个人分享我所见到的风景。我认为这是开始亲密关系的一个正确意图、好的基础,它也会带来好的结果。

陆:一个很好的角度,关系如果建立在需求而不是分享当中,往往会很痛苦。但说到生育,大学时有一次看一篇描述分娩过程的文章,我直接昏迷了,倒下10分钟才醒来。

阮:其实,一旦我们经历过更大的痛——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情绪上的痛——之后,人是会变得有所不同的。比如自然分娩的痛,虽然生产前我读过各种理论书籍,头脑中充满了其他人的经验,思想也做好了准备,然而真到经历的那一刻,真是刷新了我对世界的认识。记得当时的疼剧烈到让我感到有一辆卡车正在我身上前进,后退,然后再前进,反复倒车。当时想着:就这个疼痛程度,应该已经够一个人开肠破肚而死了吧……所以,疼痛感也是有坐标的,当我们的世界扩展之后,再回来体验同样一件事,感受会不一样。

陆:天,我第一次产生了想要试一下的感觉。

阮:你是勇敢之人。其实很多时候,我觉得女人比男人更勇于面对,无论是对问题、痛苦,还是对自己。

陆:我是逞一时之快,只想体验痛感。没多久以前我才刚刚愿意为自己负责,应该需要一段时间才敢对一个孩子负责。那么,对于不想生孩子的女性,比如说我,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阮:我不觉得自己有权利对别人的生活提什么建议。但是如果不生孩子是想要逃避某种东西的话,我特别理解,而且确实很值得逃避;但另一方面,这件事也确实是真的:无论是对于生活,还是画画,你付出的越多,也将会有更多的收获和成长。这就像无痛分娩会带来许多问题一样,痛苦和压力有时是必要和健康的。如果我们幸而有一个不需要打扰到任何人的躺平人生,那么其结果很可能是:你什么也学习不到,灵魂没有任何发展,这其实是非常空虚、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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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筠庭作品《意义》选自漫画《春晖》

Q&A:(阮筠庭)

Q:你愿意被叫作“中女”吗?你怎么看待这个词?

A:可以的话,我不想被叫作任何名词。每个人是不可被定义的。

Q:请你问其他同龄女性一个问题。

A:“你快乐吗?……怎么样能让你快乐?”

Q:给即将或刚刚进入你所在的这个行业的年轻女性的建议?

A:可以的话,请尽量避免熬夜。无论是为了你的艺术,还是为了你的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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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目前如何处理与父母、子女的关系?

A:一句话:“做好自己。”但是首先,我们得去探索自己是谁,而不是别人认为的、或是自己以为的自己。然后,才有可能守得住自己。

Q:会觉得在生活中被什么困住了吗?更愿意维持现状还是进行改变?

A:对于生活中不如人意的境遇,我一贯的策略就是:积极努力地去行动,尝试改变;然后不执着,如果不能改变,就接受——在现有的条件下,发挥自己的创造性和想象力,试着去享受地度过它,这可以叫“积极的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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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筠庭作品,选自漫画《春晖》

Q&A:(陆冉)

Q:你愿意被叫作“中女”吗?你怎么看待这个词?

A:我不怎么介意,就像人格类型和星座一样,是一个高效概括,但我不会认为我就是它描述的那样。但话说回来,真被误解了我好像也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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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你为结婚/不婚/生育/不生育做了哪些准备?

A:建立起自己的信心,不受旁人意见干扰。

Q:你如何面对生理性的衰老,如皱纹脱发?

A:我希望在尚可之时尽情享受现在的样貌,等到无可挽回的时候再去和解。同时多做点儿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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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目前如何处理与父母、子女的关系?

A:关心父母,与他们聊天,有尝试不去想象他们是父母,把他们当作两个普通人来交流。把我的生活展现给他们,他们只要放心就能理解我。这会比抛出去冷冰冰的观点更有效。

Q:会觉得在生活中被什么困住了吗?更愿意维持现状还是进行改变?

A:会。年轻时我可能会选择改变,恨不得重活一遍,但现在我想,如果正是前面的自己让我走到了这里,是不是不应该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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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冉作品,“一周”系列

 

 

 

出品:王锋、李晓娟 / 策划:V专题组 / 摄影:蘑菇仙(陆冉)、Shuya(阮筠庭) / 摄影指导、后期:左多寶(陆冉) / 撰文:陆冉 / 光:小路(陆冉) / 制片、摄影大助:凯博士(陆冉) / 妆发:千年虾(陆冉) / 造型:Jade(陆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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