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燕紫
作为中央美院实验艺术学院的教授,章燕紫以水墨为媒介进行长期的艺术实践并在中国当代艺术界占据独特而醒目的位置。2024年,接连不断在不同场域,艺术家章燕紫展示出她创作的能量:先是3月的中国香港巴塞尔艺术展,接着是艺术家在南京艺术学院美术馆的个人展览“无间”,5月“章燕紫:她的二十四章节”在中国香港Ora-Ora拉开帷幕。
另外一边是沈采,任教于中央美院艺术与科技专业的沈采,先后毕业于中央美院和纽约帕森斯,作为近期极为活跃的95后艺术家,以多媒介交融为主的艺术实践让她被评论界视为备受关注与期待的艺术新一代。她的作品曾在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深圳何香凝美术馆、纽约Sheila C. Johnson设计中心、纽约伊森·科恩艺术中心碧肯美术馆(Ethan Cohen KuBe)、墨尔本The Victorian Artist Society等国内外美术馆、艺术机构展出,并入选2019年度青衿计划、英国爱丁堡计划-CAI青年艺术家实验室项目,以及提名2023年Sovereign Asian Art Prize等国内外艺术项目。
独立,以个体状态存在
5月的沈采极为忙碌,先是准备展览“光晕”,接着作品《ideal-eye》在北京当代艺博会的“她者视角”中被策展人鲍栋推荐,博览会期间还将在蓝岸画廊的展位展出,同时她还在准备今年夏天蓝岸画廊参展中国香港ART021的作品。
《ideal-eye 1》
《ideal-eye 2》
《ideal-eye 3》
《ideal-eye 4》
作为95后艺术家,在艺术界曝光密度很高的沈采,却很少有人知道章燕紫是她的母亲,直到沈采因在北京798大千画廊展出的双个展“光晕”接受采访,大家才惊觉两位同是江苏人的美院教师原来是母女。或许这正是沈采和母亲章燕紫的相处之道,即便两人同为艺术家,也早已成为中央美院的同事,沈采和章燕紫的名字依然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以极为独立的个体状态存在。
“光晕”展览现场
“保持一个相对独立的状态”,这点从沈采的本科毕业创作——影像装置作品“Stay alone together” 中已经能够发现。即使母亲章燕紫是以观念水墨知名于业内外的艺术家,沈采的毕业创作不仅丝毫没有受到母亲的影响,相反选择了“床垫”“数字技术”“影像”等当时在章燕紫看来并不能完全理解的媒介和创作观念呈现自己对“数字生命”和“真实生命”的认知。“Stay alone together”是沈采今天创作的源头,在这件创作于2019年关于自我身份认知的作品中,她觉察到现代人的群体症候——“电子人”分身,现实中的自我与电子身份的自我仿佛二重身,互相感知、牵连却有各自的运行轨道。沈采在当时敏锐的感知与发现,比今天频繁被科技产业和艺术界所提及、应用的数字孪生(Digital Twin)出现得更早。
艺术,最大的公约数
2021年从纽约帕森斯回国任教美院艺术与科技专业之后,沈采的创作越发稳定,包括《散光》《ideal-eye》《几何原本》等在内的作品,以多层次的绘画、数字化的手绘图像、极具视觉强度的蓝色,出现在不同的媒体推荐和展览现场。
这些在绢本上、使用矿物颜料绘制的、具有绝佳的绘画审美的作品,看起来终于和母亲章燕紫的创作之间产生了一些关联,在问起这是不是母亲对自己的创作影响时,沈采大笑着说:“确实如此,我现在的绘画材料确实受到我妈妈的影响!因为这些材料是在我妈妈的工作室找来的!”“但是我的创作是非常观念化的,我有自己的创作路径。”沈采补充道。
沈采,《飞矢不动-1》
沈采,《飞矢不动-2》
沈采在美院学习时,已经开始读鲍德里亚写的“拟像”“消费社会”等等,当时她的每一件作品,出发点都是在解决自己的生存认知。如今在艺术与科技专业的工作,开始让她站在更社会化的思考角度上,去更多地考虑“别人”,去思考“问题”是怎样发生的,去探究更广泛的群体在时代迅捷的变化之中会发生怎样的生存改变。然而不管是绘画,还是新的媒材,这些都仅作为沈采艺术观念的物质性产出,将艺术家眼中那个处于虚拟和真实临界点之间的世界,罩染上迷幻的、多视域的当代频率,创作材料背后的观念在虚拟和真实的博弈中彰显而出。
而今,创作欲旺盛的章燕紫,以越来越自由的创作观,越来越远离艺术界以当代水墨对自己创作所做出的定义。那么沈采对章燕紫的创作又产生过怎样的影响呢?章燕紫说:“沈采很早就会给我推荐各种她觉得好的电影和书等等,包括她还会给我推荐很多新的媒材和技术。前几年我在中国香港举办个展‘自闭’,当时还在上大学的沈采就在其中一个空间以古琴和宇宙的某种声音电流采样合成了一段音乐。她告诉我,你要让观众沉浸其中。”
沈采
Q&A:
你觉得和沈采最大的差异在哪里?
章燕紫:可能和沈采最大的不同,在于我们两代人成长环境的不同。我们的生长环境很有挑战性,在那种极速变化的过程中,我做过很多出格的事,可以说是一个特别“不听话”的孩子,闯祸、吃亏、不听老师的话、不听家长的话,都是我过去的经历。
但是沈采和我不同,她是一个非常尊重规则的人。会在完成规则、规定所要求的内容之后,再去实现她自己内心真正想要做的事。所以我们俩在一起,有时候是她在管着我,一个有点“疯狂”的妈妈。
两位觉得彼此之间的共鸣之处在哪里?
章燕紫:沈采一直以来都是一旦有自己觉得特别好的东西,就会分享给我看。我记得沈采给我介绍过一个日本的动画导演,今敏。看过他的《红辣椒》等好多部电影之后,就像是给我打开了一个新世界,我发现原来日本动漫不是我以前想象的那么简单。沈采介绍给我的这些东西,很多对我后来的创作都有影响。
沈采:在很多地方,我对我妈妈是非常认同的。她是一个特别专注的人,特别是她对艺术的专注,引导我也想要拿起画笔去创作。可以说我没有去搞音乐、没有去做程序员、没有去写书,正是受到我妈妈的影响。艺术是我们之间最大的公约数。
接下来问沈采,你从2019年美院本科毕业,到2021年从美国回到美院工作,感觉生活环境和经历的变化对你的创作状态没有影响,一直很饱满。
沈采:对。大概是2017年,那时候我还在本科,已经开始以艺术家的身份创作、参加展览,再到美国留学阶段,再到回美院任教,这么多年,“创作”是我一直持续在做的事。同时我妈妈是艺术家,从我有记忆以来,她就一直在创作。所以“艺术”,或者说“艺术家”的状态,对我来说不是一个遥远和陌生的概念,创作始终处在我的生活之中,就是我的生活状态。
特别是当我又回到美院,从学生成为一名老师之后,我像是找到了某种独属于我自己的创作上的方法论。我在艺术与科技专业的工作本身,不管是和学生的交流,还是我对课程内容的时刻更新,一直在不停地充实、拓宽我自己。同时我也非常乐于参与不同方向上的社会性工作,比方公共艺术项目、社会雕塑、环境媒体等。这些不同的部分,最终都会回馈到我的艺术创作本身,成为我在艺术上能够持续产出的动力。
你觉得自己和母亲之间,在工作状态上,有差异吗?
沈采:相对于我妈妈来说,我是一个体验派,看待我的创作也会更松弛一些。所谓体验和松弛,就是什么都要试一试。这也是为什么我会享受自己在美院老师、艺术家、社会工作者等不同身份之间切换,在不同的领域寻找和发现各种我感兴趣的事,一个纯粹的“工作室”艺术家可能不太像我。
内容策划:孙洁 / 撰文:雨佳 / 图片:沈采、章燕紫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