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语
张天语
2017年本科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2018年留学于德国卡尔斯鲁厄艺术与设计大学,2020年硕士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同年就职于故宫博物院文保科技部书画临摹组 。
张天语及其绘画艺术启蒙于家庭,深造于学院,成长于故宫,是新生力量中最具代表性的先进个案,其作品既具传统文化内涵,又富时代审美精神,并有鲜明的个性语言。其善于关注自然流转和自由生长的微妙状态,并将具有生命意义又难以名状的物像来表现超越现实的存在,并赋予该神秘属性的艺术语言以隐喻色彩,同时保持单纯的绘画性及形式感,使画面趋于完整和饱满。
天语的造化更在于其扎实的学院经历和故宫临摹学习,使她游研于两大画种之间,并以东方审美的视角来描摹当代物像,同时又带着西方艺术的视觉经验再复归新的创作。如此的审美格局对其来讲,既是锻炼又是考验,也预示着其广阔的拓展和发展空间。
张天语
个人展览:
2022 春梦无痕——张天语作品展,荣宝斋当代艺术馆 (北京,中国)
2019 礼物——张天语作品展,中央美术学院青年空间(北京,中国)
2018 个人艺术项目 “Sicheres Haus·安全屋”(Staatliche Hochschule für Gestaltung
Karlsruhe,Lichtshof,卡尔斯鲁厄,德国)
2018 甜蜜游戏——张天语作品展,中央美术学院主楼展厅(北京,中国)
张天语
Q&A:
了解到你家里四代都从事艺术工作,那你的艺术启蒙算是来自父辈们吗?什么时候决定将绘画作为职业的?能聊聊这其中的故事吗?
张天语:是的,我的家庭四代从事艺术工作,因此我成长在一个相对自由的家庭氛围中,于我而言,画画是一件非常自然且必要的事情,它贯穿在我生命的每个细节之中。回忆我的童年,学习之余,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家人的工作室中度过的,他们在创作之时,我便也耳濡目染地学习许多,且家人并未过多限制我,我可以用颜料肆意涂抹,又或刻版印画、下窑烧陶、外出写生,如此释放天性,十分快活。
决定将绘画作为职业是18岁考入中央美院那年,在此之前,我一直在外国语学校学习,对于艺术家身份并没有特别明确的概念。在大学进入到央美后,浓厚的艺术氛围以及逐渐成熟的思想促使我确立了明晰的职业规划。
在你的画面里最常出现的元素是藤蔓、花朵、飞蛾,其中有什么象征性吗?为什么会选择它们不断出现在你的画面里?
张天语:在早年我就有类似的构思,2020年研究生毕业,我画了一张名为《蛾》的大尺幅创作,大概是从那时候起飞蛾就成了我的画中很重要的一个载体,关于梦魇和冲动的载体。我是一个很怕虫子的人,蝴蝶和飞蛾也怕,听到翅膀振动的嗡嗡声就不由自主地打寒战,所以起初画的时候也会有强烈的心理不适感。和蝴蝶若即若离的感觉不同的是,飞蛾会一股脑儿地冲着某个东西突然飞过去,有时候晚上屋里开着灯,就能看到有蛾子趴在外面的纱窗上。抛开生理本身的趋光性,这个现象在我心里有着某种奋不顾身的悲壮感,身上花纹绮丽又毫不端庄,真是有趣。飞蛾扑火的行为不仅限于动物,趋光而生同样是人类基因里一直没有丢失的重要数据,这些包含“动物性”的数据在我看来确是最能体现“人性”的部分。
作为艺术家,同时也是一名女性,藤蔓和花朵代表着我所兼具的各种属性。柔软、坚韧和向上之力。在我的作品当中,这些元素作为我的化身而存在。
张天语
在你将自然事物中的事物风格化创作的过程当中,会怎么选择它们的颜色和形象呢?
张天语:颜色是有重量的,我将自己的画保持在一个相对专一的颜色系统中,我喜欢明快的画面氛围和绚烂的用色,减弱灰调、提高明度,使物像处在一个没有阴霾和影子的世界之中。除此之外,我还十分偏爱使用粉红色,这是个给人感觉很“脆弱”的颜色,但同时它也是掺了水的红色,仍然具有红色的力量,这一点和我本身的性格特质很像,或者是我希望自己可以具有这样的特质,成为一个兼具温柔和力量的人。
你的作品初看怪诞奇幻,光怪陆离,看起来非常的有感染力,这样独特的创作风格是什么时候形成的?又是怎样形成的?
张天语:记忆是一种相见的方式,在我的作品中有很多记忆里发光的瞬间,本科三年级开始,我逐渐找到了自己的语言体系。我喜以通过司空见惯又难以名状的不同物象来表现超越现实的图景,不同的物象在消解的时空之中进行结合,进而构成一种具象而难以捉摸的神秘感,它们之间的结合可以传达出旺盛的生命力。
一直以来我都把隐喻性作为我作品中比较重要的一个构成因素,这在不同的时代背景下似乎可以有不同的解读。而我又致力于削弱过分沉重的比喻,希望让作品尽量保持单纯的绘画性,以及画面本身的形式感,同时赋予图像以个人的心理投射,使画面趋于完整和饱满。我有意让画中的主体物象和现实保持距离,以造物主的视角将真实和虚假的形象排列组合,使它们之间产生一种具有张力的关联性。例如蜷曲的枝叶、不合时宜的花朵、带有隐喻性的动物以及某个重要瞬间,这些元素并非凭空而起,皆有其确凿来处。它们以一种非自然的方式互相交错,而我惯于将自己的情感藏于景观背后。这样营造出的世界仿佛一场“梦境”,梦中的事物美好而刺痛,超越了现实的秩序和边界。我很享受这样的“梦”,在梦中我以真实赤裸与之相呈,同时又恐惧着它下一秒就会破碎终结,梦境就是有这样一种可费猜解的深度,令人不觉乏味。
会如何用抽象来表达现实世界所经历的事物?这些信息在你身上又是如何完成转换的?
张天语:在我的意识当中,抽象和具象并没有一个具体的界限和标准,我会把某个形象作为我的表现载体,但并不是为了表现它的形象。在这种意义上说,我的画面语言并不是完全具象的,同时也有着抽象的意识形态。
线条是流动的,我在描绘某个形象的时候会有意弱化它的体积,保留线的张力,以用来表达流动的意识形态。
张天语
你怎么决定一幅作品的结束,尤其是在处理抽象的画面?
张天语:我的整个创作过程,几乎是不打草稿的,我通常从一个角落开始落笔,直至铺满整个画面。我的创作过程是不完美的,会经历多个辩证修改的步骤,很多环节是由我的直觉、情感和精神状态所掌控的,这对我而言非常重要。我尽量保持着作品的开放性,力求表现流动的意识所固有的碎片性和多元化的形态。这是另一种形式的真实。
在一张作品创作到80%的时候,我通常会开始一张新画。我喜欢让几张画同时进行,可以时常回顾添笔,使画面逐渐趋于完善。在我看来,一幅画的结束没有确定的标准,我尽我所能去塑造每个细节,然后在某天观望整体画面时心中突觉“可以了”,即可以作为一幅作品的结束。
希望通过你的作品,向观众传递出什么?
张天语:作品是艺术家人格的延伸,能够言我所不能之言。我希望观众可以像阅读一本书一样,读出存在于画面当中我的人格语言。以作品为媒介,向观众传递内心的信号,并被接收到,这是一件令人非常愉悦的事情。与其说是向观众传递价值观,我更希望能够通过作品和观者进行平等的交流。
当代艺术家最能表达出当代人对自己、对他人和对世界的理解和认识,表达当代人的处境和困惑,生活中会把绘画作为宣泄情绪的出口吗?
张天语: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绘画对于我而言既是职业,更是生活的一部分。有人通过文学和大众交流,对我来说,绘画是我的文字语言。在结束一天的工作后,坐在工作室的画架前,是我最放松的独处时光。它不是一种宣泄,而是自我的一种交流和对话。
每个有创造力的艺术家都会不停面临新问题,你觉得当下遇到的困境是什么?
张天语:身份和精力之间的矛盾,也是本性和社会性之间平衡的矛盾。我目前在从事故宫博物院古书画的临摹和修复工作,这是一项较为传统的工作,也非常耗费精力。而如何将书画文物当中庞大的信息量转化和应用到自己的现代创作之中,这目前对于我来说是非常具有挑战性的。
张天语
进入故宫博物院工作后你觉得自己身心有何变化?
张天语:在中央美院接受了七年的西方艺术训练之后,我进入了故宫博物院,开始从事书画临摹工作。这是我将自身回归到传统的过程。多年的学习使我深切地意识到,回归传统是必然趋势,也是作为一名中国艺术家所必须经历的阶段。和其他人不同的是,我是带着当代艺术的视觉经验去审视这份工作,站在另一个角度去理解和践行。在故宫工作以来,我从对文物近距离的学习和体味中不断汲取养分,对传统绘画有了更加丰满的认知,同时得以继续夯实我的笔下功夫。观中国画,其思维模式和我学习西方绘画是完全不同的,在我过往的作品中更强调“有”,而中国画则是让人看清存在事物中间的“无”,此二者的对立统一给了我莫大的启发。我在平日临摹古书画的工作中更加深入地学习着线的承载力,一件文物摆在面前,其自身的信息量是非常大的,要对其中的技法和内容进行系统梳理整合,且摹画需形神兼备,故在此过程中提高了自己独立思考以及判断选择的能力。在中国画的绘画语言中,作为基本元素的线,它的起笔、运笔和收笔,与生命本体的萌发、生长和消亡的过程相契合。线是可以承载生命的,在实际画面中,千万条具有生命属性的线按照造化的逻辑组合在一起,构成了包含万物的生命体系。
中国画主张以线造型,对物象空间、结构和质地的表现都依靠线条来表达,它的书写性也同样适用于当代绘画。在平日的创作中,我将个人对情感的理解蕴含在线条之中,用中国画中的线衔接形象和气韵,努力寻找一种处于克制中的自由。
对你影响较大的艺术家是谁?可以说一说其中的缘由。
张天语:藤田嗣治。在他身上可以看到身处艰难时境之中对绘画的执着,我能够感同身受。他画得真好。
除了画画以外生活中还有什么喜好吗?
张天语:我喜爱户外运动,比如游泳和骑马,时间允许的话会自驾旅行。我属于身心精力都比较旺盛的人,由于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处在一个比较紧绷的状态,创作之余会寻找各种途径让自己得到充分的放松和休息。在不外出的闲暇之余,有时也会弹弹钢琴,这是我从小一直保留的习惯。
编辑=eko 文字=eyedc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