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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亚文 | 以声为舟

2023-04-17 来源:时尚芭莎
当声音给演员带来更多关注,朱亚文向来是审慎的。若将声音比作一件容器,他在意的不光是光泽、材质、触感,更多的是表达的内容。有一副独特的嗓音,就能去寻找世界角落里被遗落的、独一无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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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亚文

少年时住过的房间,有一个老式机械钟表。入夜觑静,难以入眠的时候,朱亚文就听着秒针嘀嘀嗒嗒,有节律的声响。在永不消失的时间里,它仿佛有种魔力,带来安眠的效果。不久前,他用自己沉缓的嗓音,录了一段晚安音频。这一年做了许多工作,这一件显得尤为特别。它像一首摇篮曲,喧闹的世界里,一名演员用自己的声音,将听者带入一间宁谧的房间,营造一个安心的环境,护送他们渐渐入睡。“这样的工作,让我觉得有点小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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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亚文

有无限想象的桐原亮司

朱亚文第一次只用声音塑造一个角色,是广播剧《白夜行》,至今已突破 3500 万次播放量。他说自己没有特别喜欢推理文学,但确实喜欢这本小说。在一次创作恳谈里,他谈到自己对《白夜行》的喜欢 :“就像被东野圭吾推到了他笔下人物的面前,他们在吃饭、在对话,仿佛就在你面前,你置身于作品当中。”

很多人都说,朱亚文的声音很适合桐原亮司。很多时候亮司都在黑夜里独行,像暗夜里的一匹狼。笹垣润三见到他的第一印象是 :一个像幽灵一样的人,他的眼神甚至可以用空无一物来形容,像正在进行观察的科学家。”而亮司对自己的盖棺定论则是 :我的人生就像在白夜里走路一样。

在广播剧录制期间,朱亚文给自己设计了一个造型,哪怕棚里气温闷热,别人都纷纷脱掉外衣时,他也要穿着这一身。一件宽松的深色卫衣,戴一个黑色针织帽,低调而晦暗。“我猜想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平时穿着卫衣,喜欢低头走路,出门的时候戴上帽子,隐匿在人群里毫不起眼。”广播剧的剧本,和影视剧本是全然不同的。这里有很多规矩,诸如一个场景中不能人物太多,对话时间不宜过长,否则听众的注意力都会分散。它和小说也不同,没有详尽的描写片段,一切都是单刀直入。朱亚文说,这是在用声音把空间让渡给观众。就像带人走入一个虚拟房间,每个人对室内的想象是完全不一样的,是一种“请君入瓮”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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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创作者,他只是用声音调动想象力,至于别人会怎样想,完全取决于个人的精神世界。“你的性格特征,造就了想象中的一切。”当没有影像的时候,人们的听觉变得尤为敏锐。“要适度地去绕开听众的敏感区,也得适度地去控制听众的敏感区。从气息的控制、咬字的紧密度,以及远近距离的把控,方方面面都要注意。”

与此同时,他并不想做一个完美无瑕的塑造者。他认为技术型越强,表现力越差,因为如果太过在意音色、音质,就成了纯粹的华美声音的信息阅读。他希望中国的广播剧能找到有一定表现能力、非专业的广播剧演员。“人的整个身体就是一个发音的管道,不能只是以让人听清为目的,我觉得有时候听不清,但是能让听众感受到,才更重要。”

在“Bilibili”上,有人做了朱亚文《白夜行》的角色混剪,期盼他真能演一次桐原亮司。朱亚文倒是觉得,这一次广播剧创作已足够新鲜有趣了。“我没有那么多束缚。感受到多少想象到多少,就通过身体去共振和挤压出来多少,随着故事的节奏,从语言表现上更加贴合,更加有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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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设备精简,让内容丰厚

作为成长于广播时代的 80 后,朱亚文的电台记忆并不多。“我不是生活在一线城市,可能好的内容没那么多。”长大后每到一座陌生城市,他却反而想听听调频里的城市声音。“我开车的时候不多,但如果自驾游,一定是开着广播的,我想听听地方电台里独属于这座城市的人群的表达。”这几年,他和“为你读诗”有陆续的合作。他只选择和内心有共鸣的作品,理由是 :“我是个演员。”一篇诗文拿到手里,他总想呈现出第一人称的感觉。“我注重诗歌或散文作者内心的世界,还是那句话,如果只是注重技术性的好听,声音非常的精致,那我就觉得不好玩了。”

有一天他读了穆旦的《冥想》。其中有一句“这才知道我的全部努力,不过完成了普通的生活”,每个听到的人都会觉得心底一颤,诗句中饱含着对人世的忍耐与孤勇。其实《冥想》前面还有几句 :“我傲然生活了几十年,仿佛曾做着万物的导演,实则在它们长久的秩序下,我只当一会儿小小的演员。”那一刻大概朱亚文心中也有同样的契合。一首小诗带给人们真实的触动,这是声音之外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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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决心报考北电的时候,他曾经想过考声乐系,那时已经意识到他有不错的嗓音,只是没有找对方向。是一位艺考老师对他说 :“你不一定要考声乐系,还能报考表演系。”这一句话改变了朱亚文的人生方向。近几年随着《红高粱》、《声临其境》等影视综艺作品,人们越发留意到朱亚文的这一优势。

就像乔布斯说的,人的一生是很多散落的点,你不知道这些点会在哪些时刻连成一条线。很快,朱亚文在“B 站”开设了个人账号,热衷于为动漫反派角色配音,他获得不少动漫爱好者的肯定。在为《灵笼》上线预热的配音视频中,朱亚文一人分饰九个角色。“声优果然都是怪物”,这是夸赞专业配音演员的话,此时听众用来夸奖朱亚文。玩“B 站”的这一年,朱亚文从未购置价格高昂的设备,所有东西加在一起,不超过 1000 块钱。“我对数码设备没有那么高的要求,更在意成为一个演绎者,而不是只有饱满的声音。”和很多装备党不同,朱亚文有反消费主义精神,拒绝踏入“深坑”,试图让一切简化。“我还是内容为王,创作的目的是把好内容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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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缸里的水草长高了

朱亚文最近喜欢养鱼缸。起因非常简单,在二手市场看到有人出一套超白缸,心思一动就入手了。他在网上寻找教程,依着自己的审美搭建。超白缸透光高,适合养水草,他就从这里开始。“孩子每天放学回来先趴到鱼缸那儿,看水草是不是长高了,小鱼吃得饱不饱,肚子圆不圆。”朱亚文自己也一样,看到水草长高,小鱼长大,乌龟开始正常进食,就得到一阵轻松惬意。“今年年初到现在,已经是第二缸了。”头一缸因为朱亚文外出工作,没预计好回程的时间,回家一看水草都长毛了。与其花时间调理,不如换一缸新的,他希望鱼缸成为一个野蛮又强大的生态系统,能自我修复和生长。

“养鱼、养缸,都一样,你是想养一个有精神洁癖的,还是想要选原生态的?”他选择后者,以最小的介入实现呵护,与此同时又不失关心。鱼缸成为生活的一种陪伴,甚至能感受到自己和这些生命的命运共同感。“大人和孩子的关系也是一样,既关怀、保护,又不过分干涉他们的自我成长。”

想到自己的童年,那是穿梭在大街小巷的自在,是每天沉浸在大自然里和阳光雨露同频。80 后是放学不回家,待在树林下斗蚂蚁、玩枪战,钻到无人值守的防空洞探险,现在青少年的周末是徒步、骑行、攀岩……朱亚文觉得,玩法是一种轮回,其本质都差不多,只不过如今的孩子们穿戴整齐,有了教练的科普和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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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大人,我当然喜欢自己的童年,但我知道每一代人的童年需求是什么,不能把他们挤压到我的童年的环境里,我只能在当下的环境里寻找,让两代人获得情感上的共通。”他也鼓励小朋友到户外翻砖头,捉锹甲、逮蜗牛,家里曾经攒了满满一盒的蜗牛,找一个下雨天又都放回了树丛里。

临近年关,朱亚文依然希望尽量和全家人一起过节。小时候快到大年三十,市面上开始售卖年货,有人买了小盒的摔炮儿,巷子里就会零星想起噼啪的响声,那时朱亚文就察觉到 :已经离春节不远了。“有时候不往地上砸,他冲着人身后的墙面砸,突然吓你一跳。小时候大家都干过。”

随着成长,一些人离开了熟悉的生活环境,一些旧时的声音也消失了。这就是生活的真相,他说一切都得去适应。养缸也好、探险也罢,朱亚文觉得都是一个人不断与世界和自我对话的方式。“这几年时常觉得,我们已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像打开了开关,很多事情都变了。需要辩证地看待生命的本质,时间的快慢,当你有了决心和思考,就对生活拥有了选择。”

 

 

摄影:何开拓一 / 策划:张婧璇 / 形象:蒲安、栩栩 / 妆发:唐甜 / 文字:陈晶 / 制片:水颜 / 服装助理:Dor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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