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珞丹
出道至今,王珞丹塑造了很多个性极强的人物形象:《奋斗》中敢爱敢恨的米莱,《后会无期》中忧郁的苏米,《北辙南辕》中飒爽仗义的尤珊珊……都是属于她的丰富色彩。
从热爱表演的演员,到尝试呈现内心世界的导演,从刚出道时的锋利勇敢,到今天的温和淡然,王珞丹一路走来,有蜕变的喜悦,也有成长的烦恼。如今30+ 的她,保有锋芒,主动选择并接受着这个过程;也直面内心,“努力抵达平静与坦然”。
“阅读一个人其实特别难,除非你们是朋友,经常在一起,距离很近,失去保护色,也摘掉了面具。但有时候戴着面具的人蛮有意思。我也有面具。”王珞丹盘腿坐在一把旋转椅上,像朋友一样,向我们坦白了作为一名演员和一个普通人的内心世界。
“自己高兴”是选择的底线
在新剧《私奔的外婆》中,王珞丹饰演了一个织补工作室的小老板,为人苛刻,不近人情,在发现父亲的秘密后,又一度陷入纠结与愤恨。这是王珞丹在表演生涯中未曾触及的社会议题,她勇敢地挑战了全新角色,也延伸了一直以来的思考:“剧中人物是一个父亲,但更是他自己。有多少人能够像他一样,在任何年龄放下所有寻找自我?生而为人,我们有没有自由思想和做自己的权利?”
为了走近角色,王珞丹看了大量相关题材纪录片。但她明白,旁观者和当事人的心境终究不同:“我一方面能够理解她因为原生家庭而形成的性格现状;一方面又明白,旁人总是说得轻巧,事实上很难理解当事人的纠结,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坦然面对自己的内心。”
相比之下,此前她在电视剧《北辙南辕》中饰演的尤珊珊就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豁达、清醒,拿得起放得下。在王珞丹看来,每个人的性格与成长经历有很大关系:“人们常说孩子不懂人情世故,总是要求人在特定的年龄变成‘应该有’的样子,但‘应该有’都是被人为定义出来的,‘被期待’并不一定是好事。一个人之所以成为现在的样子,是因为爱过的人、读过的书、走过的路,有时候当个傻瓜做自己难道不是挺快乐的吗?”
王珞丹也是在“被期待”中成长的,不同的是,她的每一次成长和选择,都有一个底线,就是“自己高兴”。小时候,母亲说“你将来不上清华就上北大”,但她背着父母考了幼师;父亲希望她守住教师的铁饭碗,但她又选择成为一名演员。
人生充满戏剧性,王珞丹讲述了一个小时候对母亲“道德绑架”的故事,包裹着王珞丹坚定“做自己”的种子.当时王珞丹和父母、姐姐一起生活在内蒙古,姐姐对舞蹈充满热爱,执意报考北京舞蹈学院,但母亲觉得不可能考上。小王珞丹就对母亲说:“妈妈,如果你带姐姐去了,她没考上是她的问题;但是如果你没带她去,她会怪你一辈子。”后来姐姐在母亲的陪同下,果然考入北京舞蹈学院。由此王珞丹也看到了实现自我的更多可能,进京考入北京电影学院,走上演员之路。
王珞丹
我很享受孤独
2021 年,王珞丹参加综艺节目《开拍吧》,首次当导演,拍摄了三部短片。创作剧本,找演员,依照节目进度完成作品,王珞丹从演员转变为导演,为了实现想象中的世界而不断在小环境中向规则靠拢:“刚开始犹豫又纠结,接受邀请之后还是觉得创作是自己的事儿,没必要跑到一个节目里来竞赛。直到有一天我突然想起来,三四年前的一天,我特别希望有一个故事能按照我期待的样子呈现出来;所以我接受了节目的规则,享受创作的过程。很多东西都是这样,很早以前埋下种子,时机成熟之后开始发芽。”
在首部导演作品《陪聊》中,王珞丹向观众展示了一个末世的男人不断接听人们遗言的故事。作品的英文名是“The Final Solitude”,这也是王珞丹想讨论的主题.有关人类的终极孤独。
一直以来,她对孤独都有自己的理解:“从根本来说,人生来孤独,归根结底也还是孤独的。物理层面,我很享受孤独,享受独处;精神层面,会选择和在我维度之上的人交流。”
30 岁之后的王珞丹,不避讳谈及自己的焦虑:“如果一段时间没有学到新东西,就会觉得时光被自己虚度了;如果有阵子没看电影,就会觉得:妈呀,我不热爱我的职业。”大量阅读、补充看片量,动起来,是王珞丹对抗焦虑的方法。但除此之外,她的生活里有一片更重要的空间被平静填充.健身、弹吉他、听音乐,偶尔戴着口罩去游戏厅打游戏,做看似无用之事,安静忘我:“有些东西是从书本和其他人的经验里学不到的,它蕴含在日常。生活难道不是最好的学习吗?”
王珞丹
首先要平衡的是自己
王珞丹客观地把之前饰演过的角色看作演员的“产品形象”,但是与很多演员先明确风格定位、再追求变化的成长路线相反,她从一开始就想尝试不同的角色,近些年反而愿意剔除多余、返璞归真:“小时候特别急于证明自己,身上有了某种固定的角色标签之后就特别希望别人看到我的无限可能,当时觉得自己好像什么角色都可以演。其实从专业角度来说,这种多样化的尝试太早了。但是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会这么做。”
“剧组找演员的时候,希望能找到有明确属性的演员。我其实希望在生活中慢慢抹掉曾经有过的属性和亮度,让新的东西显露出来,也许这个过程中才能明白自己真实的模样。生活中也是一样,剔除父母、导演、观众的期待,最后的内核,才是那个我真正想要的自己。”
王珞丹时常想念20 岁时的自己,无畏、随心。她讲述了一件刚出道时的趣事:“那时候也没人认识我,有一次剧组聚餐,很多人、很多桌,我当时觉得,怎么那么吵,为什么你们都喝成这样?然后我居然一边吃饭,一边戴上了耳机(笑)。就是小孩子的执拗吧,如果换到现在,还敢吗?不是不敢,而是希望所有人在一个空间里相处融洽,凡事照顾他人情绪,得体妥帖。但我还是好喜欢以前的自己。”
也许很多人都会像她一样,一面回望自己曾经的青涩、锋利和勇敢,一面理解和接受成长的代价。
王珞丹也坦承,今天的自己仍处在与昨天的平衡之中:“成年之后,所有事都是平衡,人们总是说平衡家庭和事业,但事实上首先要平衡的,是自己。虚伪、虚荣、欲望,都是我们要面对的阴暗面,这很难做到。我还没有完全接受现在的自己,但勇敢面对,我终归会抵达内心的平静和坦然。
摄影:章超 / 策划:张婧璇、李津 / 造型监制:Christ Zou / 形象:Selina Wang / 统筹:王禹斯 Lily / 统筹助理:kailizheng、张珂 / 服装助理:April 瑶、康康、小一、鲎鲎 / 采访 & 撰文:郭蓉 / 妆发:王耀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