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lina 任家萱
穿过上海深冬的细雨,Selina任家萱一行人走进影棚。这是新冠疫情暴发之后,她首次回大陆工作。在隔离结束,看到自己在大陆的经纪人的那一刻,Selina与对方紧紧抱在一起哭得稀里哗啦。“ 太久了,离别时怎么也没想到会时隔这么久才相见。”
两年多的疫情,让Selina工作放缓,将重心更多放在生活上,也让人们对她的印象仿佛停留在了2016年。事业巅峰的意外烧伤,漫长的复健,浴火重生的励志女神,结婚,跑马拉松,离婚……然后呢?
Selina全力以赴完成的生命领悟,在搜索引擎的高频词汇中,却总是逃不过那几个问题——怎么出的意外?为何要离婚?
“那已经过去太久了!”Selina的声音就好像自带表情,那是一种明媚而充满暖意、没有任何制式化“表情管理”的笑,仿佛时间和阅历在她身上没有留下任何印记。出道 20 年,她的笑容好像从未改变。“毕竟距离事故已经有11年快12年的样子,我早就已经走出来了。”
自19岁出道便成为“第一女团”颜值担当,一路被家人当作掌上明珠的 Selina 凭借清亮嗓音、甜美笑容和极富亲和力的性格,在神仙打架的华语乐坛脱颖而出,作为初代“国民女团”S.H.E的C位,才20岁就已经有将近百万的唱片销量纪录。她和所有20出头的女生一样热衷追逐流行,偏爱公主风和大小姐气质的装扮,耀眼而明媚,直到时间来到29岁。
Selina 任家萱
关于那场全网震惊的意外及之后漫长的恢复,Selina已经在镜头前讲过太多遍,现在想起,她还是很难说得清,究竟是到了30岁这个时间节点,还是受伤本身真正让自己完成了对于“美”从追逐张望到坦然笃定的历程。也许是穿越生死后,对于生命、对于身体的重新审视,也许是漫长而痛苦的康复过程中与伤痕的一次次直面,也许是无数个独自醒着的深夜和在黑暗中的垂问。此刻刚过完40 岁生日的Selina,已经不再忌惮捂嘴笑时露出手背上纹身一样的淡淡纹路。“它都是我的。”她说。
大部分时间,Selina只关注自己发布微博后粉丝的互动,对粉丝充满宠溺的彩虹屁觉得好笑又可爱。关于女孩可不可以一辈子做公主这件事,她调低坐姿,手肘撑在膝盖上托住下巴,沉思了几秒轻轻说:“应该不会是公主啦,我已经太久没有做公主了,是不是?我觉得大家应该会认为我是一个很开朗的女生,生长在一个很有爱的家庭。” 顿了顿,又说: “然后,也有人会觉得我经过这件事情,可能是一个勇敢、坚强的人,对。”
说到最后这一句,她的语气和表情微微沉了下来。
事实上,并不是“可能”勇敢坚强,而是“一定”甚至“必须”勇敢, “必须”坚强。互联网时代的魔咒没有放过任何人,“人设”一旦被树立起来,就很容易演绎成为失控的信仰。被一场毫无预兆的意外从最耀眼的镁光灯下拖至暗处,仍旧勇敢面对、用力站起来,这几乎是一个教科书般的“ 完美受害人”的故事。当任爸的心疼、憔悴在镜头前被特写放大,当每一次康复进展都能引发舆论震动,Selina开始觉得有压力;当她剪了短发、换上短裤,只想开心跑完一场马拉松, “浴火重生、凤凰涅槃 …… ” 这样浓重的字眼,又裹挟着民众的巨大共情毫无预兆地汹涌而至,将心绪尚未平稳的一家人推向另一种失衡。
“第一个阶段是愤怒。” 她回忆刚刚复出的那个阶段,会不喜欢被说“很坚强、很勇敢”, “因为我会觉得你不懂,我根本就没选择。” 而后是无奈, “我其实没有那么厉害,反正我只能这么面对,只能坚强,不然我怎么活?”
Selina 任家萱
只是复健过程需要耗费太多心力,时间也太过漫长,长到足以让她在无数个被爱包围却仍旧需要面对内心煎熬的深夜里,渐渐明白,其实这人生你根本不需要为别人负责,你只需要为你自己负责。而无论是关心也好,压力也罢,相对于别人的想法,她学会更在意自己的想法。“譬如我今天不想当一个很正面的人,会想很多很负面的事情,那我也可以接受自己这样。至于我会找一些方法 —— 例如吃,来让自己开心起来,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
“那现在听到这样的夸奖,还会想要反驳吗?”
“不会诶,我就会说,谢谢。”
Selina说自己20多岁的时候,也会为了晒出一粒斑紧张,但现在心态完全放松了。“我现在脸上还是会有一些很小的痕迹,如果我为了一颗斑点就烦恼,那是烦恼不完的。最重要的是去发掘自己独一无二、特别的魅力,我觉得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如此。”
她最近给出的一份答卷,就是新EP《往美的路我要自己作主》。Selina不仅首次担纲两首歌的词曲创作,还负责这张EP主视觉中的很多综合执行工作。“这里面的歌好像没有那么快乐,也没有情歌,不像以往大家印象里Selina会去唱的歌,但这些恰好是我想去分享的。”
Selina打趣说,新歌创作的灵感可以归功于任妈妈,因为任妈妈对自拍颇为拿手,生活里会寻找最美的角度,摆好pose,用上美颜滤镜,一气呵成地发布出去。“我对她说,妈妈看起来比女儿还年轻,这合理吗?”当越来越多女孩因为没有活成滤镜里的自己而焦虑,Selina想以此为题说些什么。
Selina 任家萱
“如果手术刀改变过的五官有一天不再流行,难道你不害怕吗?
当关掉滤镜、卸完妆,失去任何武装的那个时刻,你能不能面对真实的自己?
可不可以喜欢真实的你自己?
可不可以坦诚地看着她,告诉她,你今天辛苦了,其实你很棒。”
当这一连串疑问从她口中郑重地抛出,也是这个女孩在无数个“关掉滤镜、卸完妆,失去任何武装”的时刻,直视伤痕与过去,向自己发出的提问。
这几年,她发现自己身上一个下意识的微妙改变 ——比起露牙大笑,她更喜欢抿嘴微笑。不是快乐渐少,也许只是一路走来不断沉淀和内化的感受,需要某种更为克制的形式。但从来没有改变的,未来也不会变的,是这笑容背后的真诚, “只要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它就是最有感染力的”。她安于这种变化,也在踽踽前行中学着与伤痕共存,与过去共存,与“ 标签”共存,与种种不期而遇的变化共存,相信那将是每一个不完美,却丰富、饱满、勇敢的灵魂,必将经历的“往美之路”。
编辑:若菲、贺植阳 / 文:李烨 / 视觉:卞玉清 / 摄影:李贺 / 妆发:李莉、周祥 / 造型:李孟孟 / 造型助理:Wend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