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广智、徐志胜
在2019年的夏天来临之前,徐志胜想请何广智吃一顿日料。他想,广智都要回上海了,得吃顿好的,咱哥俩儿都没吃过日料,得去挥霍一把。
三个月之前,在上海说了一年脱口秀的何广智,认识了刚开始讲开放麦的徐志胜。他被建议去北京磨砺磨砺.国内脱口秀目前发展最兴盛的两个城市,除了上海,就是北京。
这顿日料最终没吃成。听说何广智要走,北京的朋友你拉我我拉你,凑了一桌烧烤。徐志胜说,下回,下回一定。
又过了一年,何广智在《脱口秀大会3》崭露头角。徐志胜在线下的演出中,逐渐听到了“南广智,北志胜”的说法:两个在脱口秀圈差不多同时冒头的年轻人,还都是山东人。那年年末,他们在广州演出时遇到,徐志胜请何广智吃了一顿潮汕牛肉火锅,算是弥补了上个夏天的遗憾。
那会儿,他们没想过有人觉得他们相似,更没想过一年后,两人会被紧紧地绑定在一起。
2020年,徐志胜研究生毕业。他找过工作,也就投了一次简历,杳无音讯。随着三季《脱口秀大会》的播出,脱口秀演员能养活自己这件事变成了常态。何广智在两年前所经历过的窘迫和困顿,好像都已经成为过去。一位讲了十多年的脱口秀演员告诉我们,他在很多年里的心愿,就是能靠脱口秀养活自己。如今的脱口秀演员对待每次上台演出都格外谨慎,原因也是为了自己能有更稳定的发挥。经历了白手起家的他们非常明白,想要养活自己,观众的喝彩与市场的认可缺一不可。
脱口秀曾经是一片荒漠,靠着几个小队寻路。现在的脱口秀是一片绿洲,每个新进者都有导航。《脱口秀大会》是脱口秀圈内最残酷的厮杀,也是直达名利的快速通道。2021年,何广智和徐志胜在节目中最终取得第三名和第四名的好成绩。
从第一场比赛开始,周围就在期待他们谁能将自嘲的段子说得更好笑,其他选手怂恿着何广智去挑战徐志胜,广智面露难色。“我不想挑战任何一个人”,他后来说。
在第三轮互选PK环节,何广智和徐志胜率先互选成功。选手群发出尖叫:“这将是二人漫长喜剧生涯持续不断对决的开始”、“这将是那一期比赛收视率最高的时刻”,他们议论道。
何广智、徐志胜
他们受益于这种绑定关系.每场比赛都被安排邻座,都要被嘉宾cue到.带来的观众缘,也因此被更大的压力推着前进。
“徐志胜的到来,让我变得更强了,让我对比赛更加重视。”何广智说。他在决赛里提了许多次徐志胜,比如“我今年主要的压力都来自徐志胜,徐志胜都成我的‘心魔’了。观众和同事都要把我们的颜值放在一起比较,我脑海里就会飘过一句话:‘吾与城北徐公孰丑?’”
每提一次,现场都响起海浪般的笑声,候场的徐志胜笑说:“提我是好使。”
在周围人看来,他们是互相成就,亦敌亦友,单来一个人可能都走不了这么远。
好在,他们俩不是真的相像,不是真的在争抢同一块蛋糕。“大家看着我俩像,但实际上不像。如果我俩真的像,竞争就太猛了。”徐志胜说。
一路被绑定,被比较,这超出了何广智的想象。相比较前一年的雄心壮志,这次他用“畏畏缩缩”形容自己。“去年来参加节目之前,自信满满,觉得我要干掉所有人。但是当你站在这个舞台上之后,你会发现你周围全是跟你一样的充满斗志的那种年轻人,你会越来越谦卑,反而觉得行业里天才那么多,你自己算不了什么。”
“我不想挑战任何人,我挑战他是要证明什么?我不想证明任何东西,我早就接受一定会有人比你强。”何广智说。当他走到总决赛最后一轮,他觉得值了。讲脱口秀讲了三年,终于有“值了”的感觉:被自己所欣赏的演员们围绕着,自己的表演被欣赏。
想到决赛时,自己搁上话筒告别的那一刻,徐志胜至今有些感动。他感动于在这半年经历的一切,也知道未来从此不同。
商务、节目、综艺等等,在密密麻麻的各类工作中,他们有时候会恍惚,也会紧张:线下脱口秀演出中,观众对他们有了更多的期待,也就拔高了笑点。他们依然相信自己有天赋,只是这行业有天赋的人太多,起起伏伏的人也太多。
“最近生活发生了一些变化,但今天去演了线下,所有的疲累消失了,所有的负面情绪也都消失了!所以自己会继续写段子,演线下,我最想要的依然是写出自己的专场,去全国各地演给大家看,这个心愿一直没变!”徐志胜发微博说。
何广智打了一个比方:“《脱口秀大会4》就像是全村人攒了钱给我和志胜买了两张通往娱乐圈的门票,你的后面站着全村人看着你,这是一个全新的挑战。”
何广智 | 一切都是段子
何广智
小城青年
故事有一个经典的开端:来自小镇的贫寒青年背井离乡,独自前往大城市追逐自己的梦想。为了被看见,他用尽全力,最终他被所有人看见,收获了掌声的同时,也获得了更好的生活保障与尊重。
何广智,山东男孩,学历不高。入行前曾经在流水线上干过两年,还做过电话销售。有一天,他决心逃离小城潍坊,去大城市看一看,“我一生不该只做这种事情,我应该做点别的”,他想。
第一站是济南,他在那儿看了一场免费的脱口秀。一个演员调侃了自己职业的不体面,另一个自嘲了外貌。“当时听完我就心里想:哇,我太喜欢这个东西了,我要做这个事情”,他决定投身其中。
何广智始终有想要倾诉的事情,但他不敢。“我是一个特别自卑的人,很多时候关于我身上不太体面的东西,我不敢讲也不愿意讲。但台上的人都痛痛快快地把不体面的事情摆在台面上,我突然觉得,原来世界可以是这样的,这些事情是可以敞开来说的。”
他在网络检索中获知了“笑果文化”,他想,要来笑果,才会有前途。2018年11月,何广智揣着一万元,独自去往上海。这之后的一年半,他是开放麦的跑场王,跑了超过一千场开放麦;他习惯在天桥下练贯口,山东口音越来越淡。他把生活写成了段子:他住在上海的北郊,每次出地铁都能看到一个牌子:“严禁捕捉野生动物”。
在2019年夏天《脱口秀大会2》播出之前,脱口秀市场冷清寡淡。每个月,讲脱口秀能给何广智带来1600元的收入.交完税还剩1400元。
可那段贫苦的生活“太好了,太美了”。“我有时候会怀念2018年讲开放麦的时候,那个时候更轻松,快乐更真实。每讲完一场,把台下的观众逗笑,你就能获得一天的快乐。现在也快乐,只是没有那么即时和真实。”广智说。
脱口秀当时看似破败不堪,却又欣欣向荣。一群志同道合的年轻人聚在一起构思,演出,没完没了地讨论脱口秀。他们的俱乐部一直在赔钱,总是找生意不好的酒吧演出,台下经常只有三四个观众。
但每个人眼里都有光,每人一周只有一次上台机会,因此都特别珍惜,都特别重视。“那种感受真的很奇妙,你感觉这个东西生命力极强,同时又很脆弱。当时也没意识到,这种生活、这个东西,很快就会过去了。”广智说。“为什么这种生活很快就过去了?”我们问。
“总是原地踏步就不快乐了。如果一直维持那样的生活状态,比如说了三年都没有上节目,实际上就不会继续快乐下去了。”他回答。
何广智
写成段子
有些痛苦能被脱口秀消解。不少脱口秀演员都说,倒霉事多讲几次,就能消除糟糕情绪,观众善意的笑声能把痛苦化解掉。
何广智的成就是用收益来衡量的,那些曾经与他相伴的窘境.比如住在地铁终点站,比如去演出要坐二十站地铁一一被拿上舞台,逗笑许多观众,这件事能为他换来实际的价值。“你看到这些段子能够换取笑声和利益,从你心里这个坎就过去了,你觉得那个苦没有白受,这就是治愈自己。”逗笑观众对他们自己也是一次治愈,何广智一直这样觉得。
何广智来上海的愿望,是有一天能被笑果公司看到,然后上脱口秀大会。
讲了一年开放麦后,有天李诞来看何广智演出,笑得很开心,说自己有一年都没这么笑过了。又过了半年,何广智参加了《脱口秀大会3》,被称为“最强新人”。
那些被磨炼了千遍的自嘲段子被一次性甩在观众面前。节目结束后,何广智离开了北郊,搬进了内环。尽管只是市区的老房子,但何广智知道,自己正在慢慢告别困顿。关于贫穷的段子越来越少,他在《脱口秀大会4》讲起了“穷人乍富”和“丑男拍时尚大片”。
偶尔他会担心自己的作品不够深刻。《脱3》结束后,何广智尝试写“深刻”的段子;在《脱4》的比赛中,他也努力让自己的段子更有“意义”。“参加比赛肯定是以观众的喜好为主,什么东西在比赛中更厉害,我们会朝着那个方向去写。能传递价值观的东西好像就是更厉害一些。”他说。
然而这种尝试石沉大海。就像他现在去参综艺节目,常被要求输出观点。“其实我就不是特别有文化的人,它(节目)需要你能带动气氛,还要能输出内容,有时候对我来讲压力就特别大。”
“之前我觉得站在台上,除了好笑之外,一定要带给观众点什么,那样才是好的。”他说。
但何广智现在决定放弃“深刻”。过去四个月里生活发生了许多变化,迫使他重新思考段子的“深刻”以及输出价值的意义。他曾经以为烦恼可以被解决,就像他苦恼于贫穷,心想要能挣着钱一定会少了烦忧。等到知名度过去半年有明显提高,何广智发现自己有了新的烦恼。
“原来无论在哪个阶段,成名或未成名,工作如何,人都会有烦恼。我现在就觉得只要我讲的东西能让观众笑出来就足够了。因为你解决不了他们的烦恼,烦恼在人生的任何一个阶段都会遇到,所以活得开心最重要。只要能让观众开心,就是有价值的。”他说。
何广智今年25岁,他觉得这一年接收到的信息、经历的人事,是过去24年的总和。有段时间,他每天都只能睡三个小时。“本身工作就忙,留给你睡觉的时间就少。而且我是第二天有事就睡不着的那种人。”
何广智总在前一夜收到第二天的行程单。他拿来一看,好家伙,没有一个在舒适圈里。这些从未尝试过的事情——比如各种各样的综艺节目——能让他紧张一整晚:“我明天该怎么做?我做不好怎么办?”
《时尚先生》采访当天,何广智要完成大半天的拍摄,然后赶去录制一个播客,最后再参加一个项目的排练。尽管这半年被忙碌与压力充斥,新的挑战在日复一日中变成了简单的重复,丧失了最初的吸引力。但何广智很喜欢这样的生活:接触不同的人,生活随之变得丰富和厚重,人也逐渐成熟。
“最终这些都会回到我的创作里,也算是曲线救国吧。”曾经“笑笑自己”的小故事即将消失在他的段子中,段子正随着生活变化。
“舞台上的何广智不可能永远是一个小男孩。”他说。
何广智
酷仔
相比较参加的综艺节目,时尚杂志的拍摄让何广智更舒适。他自小就认为自己很酷很帅,人生中的重要选择都是自个儿拿的主意,“大方向上从来不听劝。”
“我有种感觉,就是我等了好多年,就是在等这样一种拍摄。终于等到了。从第一次拍摄时尚杂志开始,我就很适应,如鱼得水。”
何广智日渐有名。新朋友刚认识,第一个抛向他的问题一定是你为什么讲脱口秀。“基本上在任何酒局饭局,都跟采访没什么区别。我们已经很少有那种正常朋友间的交流,也很少有两个陌生人第一次见面时该有的聊天。”何广智将这些归结为外界的好奇,“我们能做到今天就像是在沙漠上种鲜花,其实是个不可能的事儿,大家看了之后就会好奇,为什么要做这件事,你过往如何如何。”
在那个全村人攒钱买娱乐圈门票的比喻中,全村人是笑果公司,甚至是脱口秀整个行业。受益于此,何广智在节目中被人看到,脱口秀演员有了光鲜的机会。逃离流水线时的心愿似乎即将实现:用自己的天赋,不断爬升。“我要做很多工作,生活正在向上。”何广智说。
还有一些意外之喜,比如与父母的和解。何广智瞒着父母来到上海,头一年,他都挣扎着是否要告诉父母自己正以脱口秀为业。“当我决定把这事儿告诉他们的那一刻,心里非常舒服,非常快乐,因为我决定在父母面前做自己。”
起初,父母觉得这就是一时兴起,过段时间就会回到“正轨”。而今,母亲每天在朋友圈里,以公关的口吻分享何广智的动态:请大家关注何广智。
“不知道我妈从哪里找来的,每天都能搬运出新的物料,我参加的节目啊或者采访啊。”何广智点开母亲的朋友圈,说道,“你看,遮住我妈的微信名,这就跟我们公司的宣传完全没差别啊,都不说我儿子如何,都说请大家看何广智。比如这个:‘今晚八点腾讯视频脱口秀跨年,看何广智精彩演出。这根本看不出来是我妈妈嘛!”
而这半年最大的惊喜,大概就是何广智发现了一个新的自己。“虽然很多工作也没有做得很好,但我能感觉到自己在进步。原来逼自己一下,就会发现自己能做一些以前完全不敢想象的事情。”他自称社恐,但正在练习成为一个能够带动气氛的人。“之前觉得不能做,或许是潜意识给了自己一个人设,但其实可以做到。”
这也是徐志胜所观察到的。当我们问徐志胜,这半年的频繁合作,让他对广智有什么新的了解时,他赞叹广智的学习能力很强,似乎广智经历的任何事情,都会内化成其自身经验。
所经历的一切都将成为智慧,或是脱口秀段子,这让何广智对生活充满安全感。只要他还能逗笑观众,他什么都不怕。
只是,但凡经历过一次,所拥有的喜悦似乎就会减少一分。最初逗笑观众的喜悦,最初来到上海时的新鲜感,最初登上《脱口秀大会》时的激动等等,都变成不可再现的昨日时光。
“我变得更成熟了,但我最近才意识到,有些事情过了那个年纪,一生都不会再出现了。”何广智说,“人生中第一次把一件事情做成时,特别特别快乐,这样的快乐也许也不会有了。”
徐志胜 | 得做些让自己开心的事
徐志胜
练习
徐志胜看上去是真的开心。他声音大,动作幅度也大。《时尚先生》拍摄时,他的表情看上去要比其他人夸张几分。
“时尚为什么非得板着脸,开心点嘛。我觉得你越时尚,就应该越开心,因为时尚会挖掘你闪光的点。”
二十几岁的徐志胜擅长与人交流,他穿着一身休闲运动装来到拍摄现场。一年之前谁都没有想到,像他这样一个看起来并不怎么时髦的人,却有逗笑大众的本事。
这是我第二次采访徐志胜,上一次是在《脱口秀大会4》的赛程中。我说你看起来比上次开心许多,整个人充满能量。
“那时候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比赛,全身心投入比赛,像采访这种事,不是生活的主旋律,心不在焉。”徐志胜整个人突然地弹了一下,声音拔高说道,“上次是连着两个采访!一次就有两个小时,聊一模一样的问题,我一模一样回答了一遍,我的天啊。我也不能和你说‘你没必要问了,你这都是一模一样的问题。’”
那会儿徐志胜刚崭露头角,来访的记者总问他,你真的经历过外貌歧视吗?你因为容貌自卑过吗?你是怎么度过容貌自卑?你为什么要说脱口秀?
上学的时候,他常常遇到嘲讽他外貌的同学,这会带给一个孩子莫大的打击。中学时,徐志胜不敢穿好看的衣服,他只想把自己隐藏起来。可他又怕被忽视,同学聊天时,他宁可憋着也不去上厕所,“我特别害怕去了之后回来,大家没有发现我离开过。”
但这些低落与自卑,很快就被幽默驱散。高中时,他被调到教室最后一排靠角落的位置。作为一个痴迷于郭德纲、《家有儿女》、《武林外传》和喜剧小品的北方人,徐志胜在角落里给女同学们讲笑话,然后源源不断的同学们来找他聊天。
“幽默的魅力不可忽视,尤其是旁边还围着四五个女同学的时候。你有没有为了幽默拼了命?真是那种想调动所有东西去幽默,去逗她们笑。甚至于幽默对你来说,是一种你必须要完成的东西。”
就像是一种练习,徐志胜从高中开始练习如何让别人快乐。到了大学,他不仅能演小品,还能打辩论、办晚会、拉赞助等等。“我感觉自己挺有价值的,我突然发现有很多别的事情,会让人不去关注你的长相,你的闪光点足以弥补你的长相。”
说脱口秀是个偶然。只是因为有天晚上刷到了一个脱口秀演出视频,他觉得这个幽默的能力比自己高不少,便跑去俱乐部做志愿者、讲开放麦。当时他在北京科技大学读研,脱口秀市场已经随着《脱口秀大会2》的播出热闹起来。
讲脱口秀赚的每月几千块,能让徐志胜实现财务自由:“坐地铁,吃便宜的食堂,住宿舍.人家房租两千五,我房租五十,我是在压力最小的时候选择了脱口秀,所以我可以一直坚持。”
与何广智一样,徐志胜也觉得自己的人生可做些不一样的事情。他说,“当整个脱口秀行业急速上升的时候,我也要毕业了,我能意识到这个东西能为你带来收益,是可以支撑你生活的,是可以选择作为职业的。”
2020年冬天,徐志胜成为一名全职脱口秀演员。
徐志胜
快乐的能力
徐志胜想过退赛,突然而来的关注让他感到意外,他在之前的采访中用了“德不配位”四个字来形容当时的感受。《脱口秀大会4》进入后半程,他的段子储存全部耗尽,新素材也已经写无可写。“最好的东西已经给观众了,我没有更好的东西了。再讲下去,就是折磨观众吧”,他想。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很多观众是支持他的。写不出段子这件事,只折磨他自己。“起起伏伏状态总是会有,这是你自己的事情,必须自己去解决。如果因为‘伏’下去,就放弃了,那再也起不来了啊。”他说。
徐志胜有着好学生的特质:结果可以不必圆满,但是过程必须尽全力。就像他准备考研时,简单的日程表被重复了11个月:6点起床,早餐后开始学习,午睡半小时,再继续学习到10点半。
他走到了《脱口秀大会4》的决赛,获得了第四名。说完感言,挂上话筒的那一刻,突然许多情绪都涌了上来。“现在想到那一刻还是很感动。以一场口误开始的比赛,我比下来了,终于比完了。我被看见了,也被喜欢。我搁下话筒的那一刻,我知道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生活会不一样了。”
徐志胜离开了北方,搬去上海。在笑果公司旁租了一个房子:他讨厌通勤,他要三分钟内就能走到公司。他喜欢在公司打球,还会在下班时带走公司的几瓶饮料回去,“公司不就是要给员工提供这种福利吗?”他笑道。
“你这个人也随着生活发生了变化吧?”我们问。
“没有明显的变化呀。可能是稳中有变吧,我目前就在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里,如果有一天我发现这件事情我做不好,或者适应不了,那就想着去改变嘛。”
“徐志胜这个人最稳定的部分是什么?”
“快乐,肯定是快乐。快乐的能力和对快乐的追求。”徐志胜聊起了快乐,“我对快乐很敏感,我更容易感到快乐。”
这不是与生俱来的能力,是徐志胜练习出来的能力。“你是一个坚持快乐的人,就会越来越快乐,要主动去做一些让自己快乐的事情。”他说,“有些朋友会说自己不知道怎么去快乐,这是一个很可怕的事情。我知道我做什么事情会快乐,我就会去这样做,让自己尽可能地立刻快乐起来。”
与何广智一样,他这半年的日程表叠得密密麻麻。他想着不能这么一直累下去。他要去找朋友打篮球,打完了去朋友家玩,玩回家之后开始看综艺。徐志胜有一款看了多年的长寿综艺,随随便便找一集,他看了都开心。
“把最近遇到的虚荣和虚无继续超越一下吧,继续单纯地奉献快乐吧!”徐志胜发了一条微博说。
他参加了一些节目,也因此认识了一些新朋友,体验了新事物。“最近各种开心事,”他说,“比如去当了门神,穿了门神的衣服,第一次被吊了威亚。”
尽管吊威亚并不好受,脖子卡半边,徐志胜的表情充满惶恐,但“这是新奇的经历,新的经历总是开心的嘛。吊威亚肯定害怕,但过山车也害怕,还是有那么多人排队去坐”。
“我在节目里认识了很多朋友,之前会觉得他们都是不可接近的大明星啊,但是真的坐在一起的时候,觉得其实我们也没有那么疏远,他们也是平常人,我们也可以像朋友一样相处。”
生活中的徐志胜和节目里其实区别不大,一样爱说爱笑。“综艺是让更多人认识我的形式,大家看到的我就是真实的我。”他说。
“你感觉就还比较自信。”
“也不是自信吧,就是一种习惯。综艺没有一个固定的模式,所以我不知道怎么去适应。搞人设会很累,做真实的自己是最轻松,也最不会犯错的一件事。”徐志胜说。
徐志胜
不单调
进入娱乐圈的实感之一,或许是徐志胜口中频繁出现的“如履薄冰”。“比以前采访成熟了,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他说。
“对娱乐圈有实感了。”
“对舆论有实感了。”他接道。
徐志胜最近在读《道德经》,每天睡前翻几页。《道德经》第十五章说自古善为“士”、善循“道”之人,都是谨慎得仿佛冬日徒步过冰河,好似四周临敌。
“以前我觉得这种状态不好,会让人处于紧张中,小心翼翼的状态。但我现在其实感觉这种状态是对的。因为只有在这种状态下,你对待每件事情才是足够专注,时刻让自己有准备好的状态。”
“一直紧绷着不累吗?”
“也不是绷着。刚开始是会有紧张,但是习惯了之后,你会发现如履薄冰的情况下,生活会更崭新,更有张力。咱们都知道生活容易过得单调,但如果每一天都如履薄冰,那生活真不单调。”
对徐志胜来说,“如履薄冰”意味着调动起全身的感官,去接受周围的信息,并做出反应。“如履薄冰”的徐志胜在乘飞机时,把座位调到窗旁。“飞机快飞到云层时,飞机翅膀上会落下云朵的影子。”他说,“这是我最近注意到的,真美。你下次也看看。”
他描述了许多生活细节:“虽然我是红绿色盲,但我很喜欢看树和草,看绿色的东西养眼,感觉生机勃勃”;“干我们这个活儿不太安静,有时候需要安静一下,去公园溜达一圈就差不多了”;“前些天我抬头看到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那个阴影真好看,我还拍了几张照,用来留住我生活中的小美好。”
摄影:姜南(ASTUDIO)/采访、撰文:李南飞/策划、统筹:暖⼩团/文字统筹:刘敏/化妆:陈佳琳/发型:Joey /服装造型:傲寒/美术:张天译、施倩倩(ASTUDIO)/服装助理:春生、许释月/插画:段新月/摄影助理:王嘉玉、张尚泽、邹咏紫(ASTUDI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