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亦菲
“脱掉外面的衣服,里面那一套戏服才是应该在意的衣服。”
不照镜子,在刘亦菲演戏以来,被贯彻得越来越彻底。“摄影师、灯光师、化妆师,他们会盯得比你还紧,更犀利苛刻。我原来也会偶尔通过镜头进行自我确认和调整,但后来不会了。因为一个演员到了现场,其实就是走戏,戏舒服了,角色感觉对了,比什么都重要。” 欣赏艺术本身,远比欣赏其中的自己有趣。
不久前,刘亦菲被热搜了。她在电影《烽火芳菲》片场的旧照在网上走红。大家发现,那件枣红色的、并不时髦的羽绒服已经陪伴她十余年,从而总结出了她永恒不变的进组三件套:枣红羽绒服、豹纹围巾、折叠椅。
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些细节。“其实很简单,”她解释着,拍摄电影时,她在气候潮湿的浙江,里面那件乡下姑娘的戏服材质丝滑,为了演戏时穿脱方便,她觉得最简单高效的羽绒服外套成了对自己最有价值的衣服。至于那把有幸上热搜的椅子,是真的“有年头了”,它轻便,一只手就拎得起来,她坐下的时候,戴着沉重发套的脑袋正好可以完美地靠在椅子上面,抽空看剧本也不会累。很多同组的演员都问她要链接,她得意回复,订不到,早停产了。
刘亦菲
那条热搜带出了人们对于她漂亮的肯定:刘亦菲的身上,丑衣服也会质变。她听到这样的说法,忍不住乐了出来,因为, “漂亮”完全是与事实最无干系的两个字。
“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说, “什么丑不丑,什么形象好坏, 这些都没想过。脱掉外面的衣服,里面那一套戏服才是应该在意的衣服。” 其他的装备,都是为现场服务的,“好像是我的战友一样。”
进组了,她不会带太多化妆品,有的时候连梳子、镜子都想不起来带上,轻装上阵。不过现在,她自认为“,颓废了,近两年渐渐变得有点精致了,像个女艺人了。”现在进组,她会比之前多一些提前的准备,尤其是天气冷的时候,保暖问题是她最在意和关心的。
“外行”,她形容早期偶尔的自我欣赏行为。现在,她更在意的是,戏里那张脸、那个身体,如何教会自己去认识自己的角色、去学会一种生活的方式。
刘亦菲
在戏里,她上完妆,发现自己并没有变成想象中粗糙的双手和黝黑的皮肤,就去问导演,为什么没有那样塑造人物这方面的细节?导演听后,跟她分析自己的立意:剧中的人物虽然是村妇,但她是纺丝的,白天关在家里做活,基本不出门;加上南方的气候也会让人维持较白的皮肤状态。“我觉得很有意思,这个人物的设定上没有去迎合一种约定俗成的东西,她表达出了本真,这种合理性有时候能给你带来一些灵感。”
“如果演不好的话,穿什么衣服都没用。”当演员置身在拍摄环境里,最主要的任务就是配合现场去完成角色的诠释,也能自如地适应现场很多临时变化和调度。对于很多大众从外关注到自己的片场穿着,刘亦菲也才意识到,哦,原来自己是这样的。之前都没怎么关注过,“对我来说就是很自然的一件事情”就是保障自己拍戏舒服的刚需装备。
在一部戏里,自己的脸好不好看、美不美,变得越来越淡化、越来越不重要了。拍摄上一部戏的时候,她从头到尾都没看过监视器,拍到最后,有一天好奇,看了一眼,也就打住了。她觉得,不看倒是有不看的好处, “你会对自己越来越客观。”
刘亦菲
“没有戏的话,我不会有那么大的热情,但是因为喜欢演戏,就什么都愿意去做去学习去尝试。”
人不光是靠他生来就拥有的一切,而是靠他从学习中所得到的一切来造就自己。很多时候,人们以为决定成功与否的,是能力、运气或机遇,但它其实就在于你对待学习的态度。刘亦菲“能打”,是看戏的人客观得出的结论。从早期作品中飘飘欲仙、动作行云流水的打戏,到了《花木兰》里,不耍花招,拳拳在肉。公认太苦、太累,很多人不愿意涉及的打戏,她却拿捏得到其中分寸,并让人信服。
“ 我觉得这个东西很神奇,其实肌肉记忆比你想的要厉害。到现在已经十几年了,但是肌肉却好像都记得很清楚,它会在某个时候某个地方提醒你,也会在一些地方给你支撑。”
她回忆起21岁时,自己在洛杉矶试镜,用了三个月去武术大师涂胜成的夏令营里练棍子,棍子总是打到自己,她会跟自己较劲,越打自己就越生气,越生气就越想往下练。等到近两年拍戏,再次练棍子,她能感觉自己变得游刃有余很多,不较劲了,知道了怎么跟棍子相处,也学会了正确使用自己的力量。
刘亦菲
除去训练,更重要的是,这一切需要有戏来托着。“没有戏的话,我不会有那么大的热情,但是因为喜欢演戏,就什么都愿意去做去学习去尝试。”角色本身会给她带来一种热情和信念上的加持,“就像你心情好的时候,你会觉得跑几公里也不会累。如果你进到一个角色顺了,你会让别人觉得你学过很久。”
合作的导演说,刘亦菲是战士。当时为了角色,她飞往美国之后没有休息,直接去公司准备面试。
刘亦菲试图诚实地打破这样的说法,“这些都是应该的”“只是一段采访中容易被大家看到并且去宣传的事情而已”。在她心里,“这些都是不值一提的。”“迈进那个大门,要看自己能待几分钟。如果你不行,五分钟就会出来。这个不是说就靠着你困不困去支撑的,而是需要用你的表演。你能让别人肯定的东西,绝对不是来自困不困。”
刘亦菲
当一个人体会到自己在不断成长的时候,那种发自内心的快乐是其他物质享受带来的快乐无法比拟的。在每个作品中,刘亦菲都会去学习新的东西,法语、射箭、潜水……在学习的过程中,她学习到新知识,对人生有新认识,这也是心理不断成熟、人格不断完善、自我境界不断提升的过程。戏和角色成为她去尝试与突破自己的驱动力,也是她最乐在其中的存在。
她说,到了现场,只有自己学好了却没用上的东西,没有还没准备好的状况。这就是最能打的表现,也是最幸福的时刻。
刘亦菲
“我觉得自己走的心路可能比别人想象的要远。”
作为演员,外界和大众难免会将那些角色被赋予和承载的特质与刘亦菲联系在一起。但那些角色都与她本人不同。
“我骨子里面特别没有那种温婉的东西。”她强调。那时候,她年纪小,胆子也小,只是在单向地呈现一个表演的状态。被一系列与自己有距离的词语去定义,她理解、尊重,但她也说有过被这种定义框住而苦恼的时候。
“我觉得自己走的心路可能比别人想象的要远。” 这不是一种炫耀或自夸,而是为了打破人们给她的定义,她能做的,是将生命力注入新的角色,希望通过那些角色,表达出不同的生命力。这些要等到看过她的戏,别人才会理解。
从《烽火芳菲》到《花木兰》再到《梦华录》,现在,她在荧屏上呈现出了一种“新女性”的姿态—她们是无畏的、勇敢的、强大的、充满力量的女性。“我觉得她们挺活在当下,因为她们非常直接,勇于去表达所有的喜怒哀乐;不会因为犯了错而沉溺于悲伤,也不会自怜自怨自艾;了解了生活的真相,也不放弃梦想。”
刘亦菲
她在故事里和她们一起成长,也知晓了一个道理:成长就是从弱小单面的自己,变成坚定又立体的自己。因为知道了这个道理,她不会用“柔弱”和“坚强”给自己过往的角色画上一道分水岭。“人都是瞬时变化的,有可能在一场戏里面,你演的情感是夹杂着脆弱、坚强、痛苦、愤怒的。这个影像能带给你一些小的想法或是感动,这就是我当时想要诠释她们的初心。”
她也不会去尝试解释,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希望能把自己抵抗的东西,去自己消化掉。只有这样,才能冲得出去,你的劲儿才能放得出去。要不然,你老会觉得这个东西要去破掉,你走的路会转弯,也会束缚自己。我觉得这个果敢还是需要有的。”
刘亦菲
从小,她就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啥都不服,就是不服”,话少,但很较劲。她庆幸的是,自己从来没有放弃过对问题的独立思考。别人给她一个答案,她也总想着,我要自己去看一下、验证一下。这股不服输,现在反而可以让她更清醒地成为自己。
“当你发现一个更重要的、你热爱的东西的时候,它能带给你快乐,其他东西都是附加的,附加的东西就不那么重要了。不要放弃你自己要做的那件事。
罗曼·罗兰在《米开朗基罗传》中说:“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在认识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真实而多元地面对生活,尽情尽兴地为自己热爱的事付出着,也收获着,就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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