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涵
“奥运会,是不一样的”
2021年7月25 日,东京奥运会,女子双人三米板决赛,王涵/ 施廷懋这对搭档不负所托,稳定发挥,从第三跳自选动作开始,就一直保持着明显优势,最终以326.40 分的成绩夺得金牌,也创造了中国跳水队此项目奥运五连冠的纪录。
站在领奖台上,王涵没有忍住激动的眼泪,而就在几个小时前,她还想过这个问题,并且坚定地认为自己不会哭。
“比之前我还有一瞬间想到,夺冠了自己会不会哭,我想我不会吧,这么大年纪了,不会哭的。其实看往届奥运会的比赛,看到前辈们落泪的时候,我都想,为什么呢?大家不都是拿过很多冠军的人吗?”
作为跳水梦之队的一员,王涵战绩斐然,拿过世锦赛、各站跳水大奖赛、亚运会的冠军,然而,当她以30 岁“高龄”首次参加奥运赛事并成功夺冠的一刻,她懂得了:“对每个中国运动员来说,奥运会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王涵
“那个时候是压不住的情绪爆发,想到那些咬牙渡过的难关,觉得自己无论付出什么,为了这一刻都是值得的,夺冠的这一瞬间,就是我对自己跳水生涯印象最深的一刻。“
而王涵不知道的是,当时激动到不能自已的,还有这场比赛的解说员张萌萌:“王涵,2009 年,我记得在罗马我在现场,转播她的比赛,那是她第一次代表中国队参加世界级的大赛,18 岁的小姑娘,现在要一直熬到30 岁才站上奥运舞台,太不容易了。”
“跳水的解说员哽咽了”和“施廷懋王涵女子3 米双人板摘金”一起冲上了热搜,而王涵的故事,也成为有志者事竟成的最好例证,为大众所熟知。
王涵
“想退役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还能进步”
2000 年,9 岁的王涵正在河北体操队集训,被前来挑选跳水人才的李芳教练一眼看中,从而开启了她的跳水生涯。
在李芳看来,王涵和她的另一名学生郭晶晶有诸多相似之处,身高相仿,力量性强,意志坚定,能吃苦,在训练中配合度特别高;而巧合的是,王涵2003 年加入国家队的时候,郭晶晶正在紧张备战雅典奥运。王涵说:“我的奥运梦想,就是那个时候开始的。”
然而,没人预料到,为这个梦想,她要坚持18 年。
跳水,算得上是一个英雄出少年的项目,特别在中国跳水这样的梦之队,十四五岁的奥运冠军并不罕见,反而像王涵这样大器晚成的,少有。
而在这18 年中,她又几经波折,三出四进国家队。
王涵
“其实每一次从国家队回去,我都有很深刻的印象。2005 年的时候,因为要打全运会,河北省的领队把我叫回去了,那是第一次,然后又回国家队冬训,现在想,小时候真的是特别不懂事,可能当时是处在叛逆期吧,有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状态。冬训结束后,领队宣布,让我返回省队,那个滋味……特别不好受,有点像被开除。”
王涵没有放弃,在省队刻苦训练,优异的表现让她在2008 年被重新召回国家队,并且在翌年举行的罗马世界游泳锦标赛上,首次亮相国际大赛,取得了一米板的铜牌。
2012 年伦敦奥运会、2016 年里约奥运会,在王涵运动生涯的黄金时段,接连两届奥运会,她都没有获得正式参赛的机会,转眼,就到了跳水运动员考虑退役的年龄了。
2017 年全运会,是一个让王涵正视退役这个问题的关键节点。“其实运动员的终点,往往是在全运会后,那一年,我也曾经想过,比完这届全运会,退役算了,就到这儿了。”
然而,一件事情改变了她的想法:“但是全运会上,我发现自己的技术还在进步,如果我继续练,我还能一直进步,再过几年,我能比现在更好。”
更好的她,是否就能离梦想更近?抱着这样的想法,王涵出人意料地坚持了下来。
王涵
“我的内心有一份坚持”
2018 年,中国跳水队在女子双人项目上需要一对有力的搭档,王涵和施廷懋成为最佳人选。
“我们两个同龄,所以沟通起来比较舒服,大家掌握动作都比较快,容易配合上,也都能照顾彼此。虽然是能力强的配合能力弱的,但弱的也不能一点不动,都是互相的。”
两位同样出生于1991 年的“老”将,组成了女子3 米双人板上中国队最令人放心的王牌,从2018年11 月两人搭档出战开始,参加的所有比赛都将冠军揽入囊中。
而在单人比赛中,王涵也越战越勇,在奥运前举办的三站中国跳水冠军达标赛中,她都有耀表现,在第三站更是以398.55 分名列第一。
成绩优异是一方面,但最终是否能够圆梦奥运,还会受到很多因素的影响。2020 年,因为新冠肺炎疫情的暴发和蔓延,东京奥运会宣布延期,甚至一度传出取消的消息。
“之前断断续续就有一点小道消息了,但在正式宣布延期之前,我们就是奔着奥运会的节奏训练了,当组委会正式发文后,整个队也随之有了一个训练上的调整。”
奥运延期带来的直接影响是备战期拉长,对于王涵这样年龄偏大的运动员来说,伤病和身体疲劳,是最大的挑战。“孩子们练得再苦,第二天睡醒了就元气满满。我们不一样,睡醒了感觉比前一天还要累!”
累,也要咬牙坚持住。“奥运会是我的梦想,对它,我的内心有一份坚持,这份坚持推动着我,让我继续练,不要去管外界发生了什么。”
2021 年8 月1 日,继双人项目夺金后,在东京奥运会跳水女子3 米板决赛中,王涵和施廷懋成了中国跳水夺金的双保险,双双名列前茅,最终,王涵获得银牌。而在紧跟着奥运会举行的全运会中,这对搭档再次拿下冠军。
如今,一切都已过去,回忆起从备战到比赛之间的辛苦,王涵的感受只有四个字:“身心疲惫”。所以,奥运会和全运会之后,她给自己的任务就是:全身心地投入—休息。
王涵
“那一刻,我心无杂念”
如果不是通过比赛先认识王涵,你很可能以为她是个软萌妹子:长发披肩,肤质细腻无瑕,声音特别温柔,语速和缓,刷抖音,玩游戏,怕黑,和搭档聊天的话题是最近流行什么好玩的,形容自己用的词是“佛系”……
然而,外表软萌,内心坚定,这种强大的力量感,你随时可以在她身上感受到。
小时候先练体操后转跳水,王涵身体素质上佳,在跳水队是出名的。在芭莎的拍摄现场,我们也领略了一把她的身体控制能力:小鸭玩偶随意摆在肩膀上,无论摄影师需要她摆出什么动作,王涵的肩始终能牢牢地控制住玩偶,让它稳稳地待在那里。
但,她从不认为天赋就能决定未来。“天赋有多好,也需要内心的驱动来实现,哪怕你身体条件再优越,后天不努力也会报废;内心的坚持,才是最重要的。”
看跳水比赛,最令人好奇的一个问题是,当身体在空中翻腾,没有任何参照物的时候,运动员是怎么保证自己完成预定动作的?
“有的人是数数,一二三,有的人是看预先找好的定点目标,这些都是从小练成的技能,看你能找到哪种适合自己的。我从小就没法掌握这些技能,就只能靠感觉,练这么多年形成的感觉,也算是一种肌肉记忆。”
从走上跳板那一刻起,王涵的脑海里,就只有比赛。在准备起跳的瞬间,她会迅速地再最后确定一下动作细节,“预备,走”,踏板,起跳。
那一刻,心无杂念,没有分数,没有名次,只是全心全意地想跳好这个动作,第一次、第一百次、第一千次、第一万次,始终如一。
内心坚定的人,前途无量。
策划、执行:李津、文冀 / 摄影:张弘凯 / 采访、文:厨花君 / 化妆:李诺 / 发型:李诺 / 造型:Condy.L / 编辑助理:李欣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