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现
2021 年10 月，李现迎来了自己的30 岁生日。你看不到太多关于他的娱乐新闻，大概率都是进组和杀青，似乎除了拍戏和偶尔的健身、打球，他的生活里没有更多。他有一套自己编写的人生系统和一个自己搭建的保护罩。在过去的10 年里，这套系统不断校准升级，进入稳定运行的状态。
李现
30岁，你还红吗？
社交媒体上营销号常会挑起话题：××× 还红吗？
李现常看见关于自己的讨论。他也不在意。因为他现在考虑的是如何规划好未来的职业道路。
出道之初，李现一直在连轴转，在“为了被大家看到的那种状态里”旋转。那时对作品的话语权和选择权都很少，“薄利多销”的工作状态成了他身体劳损的部分隐患。2019 年到2020 年，剧集《亲爱的，热爱的》播出，带给他了扑面而来的忙碌。他头晕目眩，加速到一个“特别连轴转”的状态。拍完《剑王朝》，李现进组《亲爱的，热爱的》，两部戏工期加在一起八个月，中间只有一周休息时间。“其实自己并不喜欢，但必须得这样。”在李现的程序里没有太多圆滑，“在那个节骨眼儿你不去，就会少一些曝光，你必须得都抓住，只是会很累。”
在《人生若如初见》剧组，李现每天都“特别怀有创作欲望”，每天早上醒过来，他高高兴兴上班去。“这几个月就过得很纯粹，拍戏回酒店睡觉、拍戏回酒店睡觉，这感觉是美好的，我还是更喜欢这样。”
李现
拍完“人生”之后，李现放慢了所有的脚步，也推掉了一些真人秀的邀约。他很羡慕一些厉害的建筑师能几年专心在一个项目里，希望自己也能成为“匠人”—每年出产一两部作品，搞艺术创作，埋头拍戏。他说，“我现在很容易被曲解，我总说我在学习在创作，我想当个匠人，不代表今天的李现他就是。只是希望大家明白我选准的是一条我认为对的路，在这条路上我可能现在只走了20 分30 分，但没有被别的东西动摇过。我能做的就是尽可能保护自己，不呈现太多本色的东西。这样看观众每一次看到的李现都是比较新鲜的，他创造的角色也是新鲜的。”
他觉得，在过去的几年里，这个圈层还是太过被偶像的旋涡和饭圈文化所影响，很多时候人们都在被泡沫数据的糖衣诱惑。“我还是有长期的职业规划，人生规划是一辈子的事情。”李现说，“如果站在这个时间轴上，我今年接了什么项目，明年、后年又接什么项目，对我的人生是影响大的，而不是我今天做了什么，明天又做了什么。”
至于红与不红，早已不是唯一的评判标准。
李现
30岁，你找到了自己的风格？
李现最近“断舍离”得很严重。以前只要可能会用上的物件他都会留着。但现在，但凡一年只用两三次的东西，他都不要了。“我不想把家里搞得那么乱，想稍微冷清一点。”他并不经常捯饬室内，但希望家里的摆件，连同自己的穿着打扮都能更加纯粹舒适得体，一件有一件的位置，“别那么花里胡哨了”。
20 到30 岁之间的10 年对李现来说，是“不明确性比较强的10 年”。他不知道自己适合什么，不明确哪个方向是对的，所以一直在试：从衣服、鞋子、生活方式，到影视项目和角色类型。但在30 岁这个“节骨眼”，李现好像突然落定了自己的调性。打游戏的时候，他打对抗路，玩战士和坦克，因为这是其他职业都玩过了之后，找到的最适合他的道路。在过去的10 年里，他打过羽毛球，打过网球，但发现都不适合自己，最终还是回归到了篮球和足球这种“纯粹”的他最开始玩儿的运动里。丢掉冗余，没什么舍不得，尽管那些也承载了很多时间和努力。在这件事上李现是个相当“脆生”的人。“男孩就是纯粹一点好。”他这样说。
“时代永远在转—今天流行的东西10 年后不一定流行，但20 年后说不定又会流行，娱乐圈也是这样。没人知道接下来会流行什么，所以做自己就好了。永远坚持自己，或许在某一个时代里你要落寞，那可能在某一个时代里会突然兴起。”
二十五六岁的时候，李现请了不同表演体系的老师教授自己表演和台词，在那个阶段，这是一种精进。但慢慢有了自己的一套算法后，李现更希望能顺着时间的流动进步。埋头演戏，遇到好导演和好对手演员，在这个过程里，他正在长出自己的东西。“在这个行业里，你有没有自己想要的位置？”我们问对金字塔结构早有知觉的他。“没有。就是做自己的招牌，不用做什么大品牌。”李现说。他马上要进组的电影还没有官宣，李现告诉我们，如果大家知道了那部作品是什么，就会明白他了。“很开心，我这么多年的努力被导演看到，等消息发出来，大家也会知道李现一直在努力的事情，是为了有这样的一个结果，这就是在我这个行业里头做专做精的一个表现吧。”
李现
30岁，你开始给自己做饭？
李现很爱惜自己的身体，在新闻上看到某个餐厅出现了卫生问题后，他觉得对外卖这件事情“有一些胆怯”；8 月因为疫情有短暂反复，李现的工作突然减少了80%，于是他开始尝试做饭。意识到他打算分享烹饪故事，身边的工作人员都神秘地笑了。我们猜是李现做出了黑暗料理。“我做得挺好的，我不会做黑暗料理的。”李现对此反驳，“我个人觉得日常做饭更偏理工科，是头脑逻辑清晰的时候适合做的事情，你需要很理性，一勺生抽就是一勺生抽，半勺盐就是半勺盐，500 克就是500 克。”—看上去他并没有经历“少许”一词带来的折磨。李现是看着短视频学习的，他熟练地列举切菜备菜、锅热放油、油热翻炒等流程，告诉我们他在家练习了一周，已经掌握了基本原理。
他很需要，也很享受生活的寻常。他也试着这样生活，但却为自己惹了不小的麻烦。“我觉得我们应该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但大家有时会觉得那样好像才是正常的，明星艺人就应该有他们的架势，可这套架势又是被社会和大家所痛骂的，就陷入到一个怪圈里头。”李现无法理解，为什么他过着自己的生活，在街上路过，别人会惊讶于他骑共享单车。“这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在内心深处，李现并没把自己当个谁。从第一部作品《万箭穿心》到《亲爱的，热爱的》的时间里，李现知道自己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也知道娱乐圈或整个制片体系里大家在意的点是什么。“其实很多是在于你的价值，在你可被利用的价值到底有多少，当你没有价值的时候，你在很多人眼里其实是没有用的。所以我为什么不太把自己当回事，也没有太受那些东西的影响，是因为我觉得当有一天我没有这些价值的时候，我就什么都不是。”李现说。最难保持清醒的还是2019 年，许许多多作品来找他，许许多多声音追捧他。“我觉得在那个节骨眼我都还能清醒，还能坚持自我的话，到今天就觉得再不会被什么东西所影响了。”
李现
30岁，你学会种珊瑚？
李现觉得，因为工作去钻研学习一件事带来的快乐，特别像入门某项运动或者学习某种技巧时去买装备的快乐。“就像去打高尔夫、去学骑马之前，要把自己的total look 买齐。就跟去游泳的时候买那些泳帽泳镜一样。”学射击是因为看到基努里维斯的戏觉得他太帅了，自己可能未来也会用上；学潜水是演了《河神》之后想要更专业地去面对这件事情。一边度假一边学点什么，是李现找到的适合自己的一种调剂方式。他并不是一个能完全无目的懒散着的人，要他单纯消磨时间，“做不到，很难”。
9 月，李现和PADI（专业潜水教练协会）合作，去海南分界洲岛。2017 年学水肺，2018 年学自由潜，这一次能有最好的老师带着系统地重新练习潜水，李现很高兴。李现带着电脑去了这趟旅程，学习了海洋保护相关的事情，希望这篇故事的读者也能看到：“如果你想拥有一下海就能看到鱼和海星的体验，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必须要有珊瑚。”对李现而言，这次合作是一个公益项目，也是一个机会。先前自发的学习为他带来了优势。种珊瑚时他背着气瓶来到水下6~8 米，所种植的鹿角珊瑚一年大概可以长10 厘米。他还记得几年前第一次下水的感觉：“新世界，就像你第一次坐飞机看到天空的那种感觉，原来海洋是这样一番模样。”
自由潜水则是另外一种体验，到达一定深度的过程也是在挑战自己、开发自我潜能的过程。首先要应对的是对深海的恐惧。“有时候下不去是因为你不敢再下了，你怕会遇到未知的身体状况，怕自己的气不够，会非常恐惧自己会不会死在水里，那个时候你真的会思考这些事情。”说起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李现会成为输出狂人。“那种感觉特别妙。”他继续说，“你会一直问自己：‘我做不做得到？做不做得到？’随着在水下越来越深，你会发现原来人的身体还有这么多东西可以被开发。”在这种情况下，每分每秒都有实际意义，李现觉得，在水下他会比在陆地上更加在乎时间。他所喜欢的冲浪潜水在内的户外运动都有很多不确定性，玩家会被很多未知因素影响，固有节奏经常乱掉，而这正好打破了李现生活工作中的重复。“如果总在一种节奏里头，人会变得刻板。潜水和冲浪的时候就很不同，你每次遇到的都是不一样的浪、不一样的天气和不一样的海。”
李现
30岁，你依然相信光吗？
2021 年，李现出演了软科幻迷你剧《剩下的11个》。导演LIN 是李现的朋友，赛博朋克的东西是两人共同的喜好。所以这一次，他们想玩儿一下，探究一下剧集中多元宇宙和平行世界的可能性。在已经完结的第一阶段，耀一、陈震宇和范强登场，他们三人在性格层面拉得还比较开，也都还在李现所见过的人类样本范围内。接下来还有几个李现？“这些事只有一个人知道，就是导演，连我都不知道。”李现说。但出人意料的是，对赛博朋克着迷的李现却没有幻想过我们在未来会是什么样子。玩游戏的时候，他全身心享受专门做那件事情的人创造的游戏宇宙所带给他的新奇。“所以我不会去构想未来的世界什么样，我觉得未来的世界有专门的人去想，我只需要等待他们带给我的震撼。”在说这段话的这个瞬间，李现具备了某类科幻故事或仙侠故事男主角的人设。心里有点苗头，但在天降大任之前，总觉得自己是个旋涡以外的人。
李现会发自己看展和在大学门口拍的照片。“去大学校门口打卡是人设的经营。”他非常坦诚地承认。因为之前电影路演工作时要跑很多学校，公司和他讨论，来都来了，不如大家做一个话题类的东西吧，李现觉得也没什么不好的。但看展单纯是他自己的爱好。李现了解艺术，是从莫奈、塞尚、梵高等印象派的伟大画家的作品开始的。我们发现，进入一个领域之初见到的事物会带给李现很深刻的影响。工作时他曾跟一些策展人或拍卖行的人聊天，他们也很快发现李现不太喜欢过于抽象过于黑暗，或带有隐喻的作品。“我觉得我还是比较传统的一个人，很多新东西，比如说比特币什么的，我完全不了解。”李现最近喜欢的一个展览，是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的《树，树》。“大的主题是关注生态系统的问题，把目光聚集在我们的氧气提供者身上，也在提醒我们慢慢回归到一个比较纯粹，返璞归真的一个状态吧。”
李现
“你可以做一个所谓的和时代脱节的人吗？”我们问。李现说，可以，构建好自己的东西就行了。更年轻的时候，他总希望身边的所有人都能跟他达到一样的频率，或至少对社会有一样的理解。后来李现慢慢成长了，发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成长，而当李现作为一个他者，也明白了这件事时，那个喜欢骑共享单车溜达的李现，拍戏之余不想接真人秀的李现，对很多问题有自己执拗的李现，说出来的话并没有办法让每个人都认同的李现，终于有了能稳固扎根的土壤。
从第一部戏《万箭穿心》带李现进入的创作氛围，到电影学院时期年长的朋友们不断引导李现看的作品，再到这些年一直留在李现身边的人，李现想起这些，总觉得人生是存在剧本的。“所以我为什么老是说我不后悔过去，我觉得人的一生其实都是固定好的，那些在人生早期就认识的朋友什么的，仿佛早已经明确了。”如果不考电影学院，李现猜测现在自己会是一个高职毕业的男孩，学了一门手艺，每个月收入三五千元。在30岁的现在已经结婚生子，靠父母给的钱交了首套房子的首付。但为什么在那个节骨眼突然有人灵光一闪地告知李现去考电影学院，而不是走平庸的一条路，李现也不知道。30 岁的李现偶尔会呈现一种“悟了”的状态。他开玩笑说自己信奥特曼，相信光。并提供了另一个可以写进科幻小说的场景：男子每天起床插三炷香在奥特曼面前，希望光能保护自己。在这次交流中，李现提了7 次“纯粹”一词，在这一段人生剧本中，李现似乎再次找到了密码。
摄影：许闯 / 策划、创意：王晓白 / 形象：于昆 / 妆发：ON TIME 大涌 / 文：闫夏 / 统筹：雪丹 / 制片：匡安安、韩姜豫 / 宣传：Sherri / 服装统筹：Komi / 服装助理：裴立莹 / 特邀合作艺术家/ 王瑞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