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震
结束了上一场汽车品牌活动,陈震开车来到《芭莎男士》的拍摄现场,引擎声巨大,听着以为他骑摩托车来的。车上下来的这人眼神像鹰一样锐利,长着一张不笑很凶、一笑又很随和的脸,精瘦身材,胸围和臂围练得粗壮。
该从哪儿开始认识陈震?这不是一个大众熟知的名字,但在汽车文化圈里几乎无人不知。他最响亮的两个江湖名号是多年前的赛车经历和现在的“充值震”,官方一点的头衔是微博认证的“车手陈震,资深汽车达人”,汽车自媒体“萝卜报告”是他创办的,自制节目《越野路书》大获好评—看出来了吧,每一项都与汽车相关。但他坚决不同意我用“车评人”来定义他,还半开玩笑地怼起来:“说谁是车评人呢?谁说我是车评人,我就跟谁说,你才是车评人,你全家都是车评人。非要给我贴标签的话,还不如说,陈震是一个小网红。”
陈震
请不要叫我车评人
说完,“小网红”调皮地笑了。他不喜欢“车评人”这个称号,倒不是因为在网上被赐名“充值震”,嘲讽他收了哪家汽车品牌的钱就说哪家的好。陈震对此问心无愧,既然做汽车评测,自然是收费的,每个人都通过自己的价值来获得收入,干活收费名正言顺,不丢人。而且,陈震还想骄傲地告诉大家,自己是全行业收费标准最高的。
但是,收费不等于说假话。与各家汽车品牌多年的合作中,陈震感受到的是充分的尊重,没有品牌要求他如何评述自家产品,陈震也始终真实分享自己的驾驶感受,有好有坏都照实说。在网友一窝蜂地诋毁某个车型的时候,陈震也会坚持自己的判断,绝不人云亦云。回想起来,因为哈弗H9,他被骂了三年,现在他还会拿出视频来,“我当时就是这么说的,有问题吗?”
有段时间,很多人说特斯拉的刹车有问题。陈震相信问题绝对不会出在刹车,因为汽车工业发展到现在,刹车是最底层的一个配置了。而且,陈震也不是纯粹的推测,他还有真实的使用经验。特斯拉刚上市的时候,他买了一台特斯拉Model S P90D,138 万元人民币。当时,他是赌气买的,心里想的是:“我就不信了,这车能值这么多钱?”上手一段时间后发现,真不错,不得不服。
陈震不想被贴“车评人”的标签,是因为这个职业在十年前是帮大家“避雷”的,而在汽车工业如此成熟的今天,极少出现问题很大的车,也没有一台车挑不出一点毛病,同时,汽车本身也逐渐脱离了交通工具这一基本功能,进入了更为丰富的使用场景—有人用来代步,有人用来展示财富,也有人只为了开着玩。于是,车评的专业门槛逐渐降低,每个人都可以发表自己对车的看法和使用感受,车评也变得越来越主观、有趣并且多样。
在这样一个时代,车评的功能更多的是分享不同的人对车的感受与喜好,相似的人会互相吸引,自然而然聚集起来。陈震相信,越专业的车评人给出的意见,在今天反而越不值得参考。为什么这么说?“按照专业车评人的思维方式,MINI Cooper 就不是一个应该买的车,又贵,配置又低,空间又小,座椅又硬,坐着难受,”陈震说,“但是不妨碍很多人喜欢它,它是MINI 就够了,高跟鞋穿着当然不舒服,但它是高跟鞋,它会给你一个特别棒的气场。我自己就是情不自禁啊,有了空闲的购车指标必须买一个MINI,前后买过至少有四五台。”
陈震发现,今天的汽车消费变得更加感性了,只要喜欢,买就对了,很多人因为某款车的一个优点就能忽略它的所有缺点。世界上没有一件物品毫无缺点,如果一辆车方方面面都兼容了,那就完全没性格了,也没有吸引力了。所以陈震提倡大家多尝试,最后根据自己的需求和喜好做选择。
在陈震的工作日程表里,车是最大的一部分,但又不是全部。现在,他和腕表、服装、酒类都有不错的合作,美酒美食本来就是他的爱好,最近他还在研究牛排;另一边,品牌得到的也是优质的流量。每次出差,陈震入住的都是优质酒店,不是奢华型的就是别有风格的,于是他也顺便观察观察酒店,去看看酒店的房间、早餐、健身等配套设施,飞机坐多了,也随手分享飞机的设施和服务情况。在他看来,自己一直在真实地表达自己、分享生活,最后传达的是一种生活方式和生活态度。
陈震
玩得疯狂,也玩得专业
如果没有疫情,说不准陈震现在会在哪儿,但一定玩得很肆意。他习惯在工作中玩起来,而且玩得挺夸张。听说澳洲的凯尼牧道是赛车手的梦魇,一支车队走到中途避震器爆了,空运避震器回来修,陈震立马来了兴致:“那好,我得去一趟。”这事已经排上了计划表。
那年,陈震拿到了一笔投资,就想花点钱,玩点更刺激的,怎么玩?当时《越野路书》要拍第七季了,陈震问同事:“我们能不能干得更极端一点,还有什么地方又远又有难度?”同事随口说:“南极远啊,去吗?”陈震马上开始琢磨:“南极冰原上适用什么车?大脚车啊。”他立刻去问北极卡车“能不能把车运到南极?”对方回复“我们在南极就有车呀”。陈震又想,能不能选择一条人类第一次走的线路?最后他们决定,从罗斯冰架出发,经过南极点,到达罗尼冰架。
华为听说《越野路书》要去南极,就对陈震说:“正好,你帮我们的手机做一个极限挑战吧。”当时华为P10 手机刚上市,陈震到了南极,把手机冻在冰里,去拍《越野路书》,拍完回来敲开冰,把手机掏出来,一看还能正常使用。这段视频,后来在全球的华为线下店里播放。这么一来,华为的赞助费也有了,去一趟南极,陈震没花钱。
陈震
在美国,陈震投资了一家车行,占了将近一半的股份,因此,几乎全球范围内当季的最新车款他都能拿到,包括不在中国销售的车型,帮他实现“咱们奔飞了玩”的目标。陈震16 岁就迷上了摩托车,后来又玩汽车,在速度的边缘疯狂试探,找到了满足感,上了赛车领奖台之后,又有了荣誉感。只要上过一次领奖赛,之后的所有比赛都想拿第一。
“二环十三郎”的名声就是来自一次不正确的速度较量。那还是十几年前,一帮玩车的朋友在聚会中说:你也快,我也快,你不服我,我不服你,咱跑一圈比划比划呗,三环太大,油不够用,就在二环跑一圈。那时北京刚开始有汽车改装展,深圳的、中国台湾的车友听说这事都想一起玩,有一次不知道谁把《新京报》的记者也叫来了,第二天这事就登上了报纸,没过多久,交警出手了,这事上了新闻头条,陈震的名字被代之以“二环十三郎”。他为自己的年少任性付出了代价,也结束了错误的玩车方式。
现在,陈震想告诉大家的是:“在马路上飞车,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也没什么可吹牛的,根本触碰不到所谓的极限,可能才到极限的30%。在妙峰山跑山的来到赛道,慢得像一个桩桶。而我们在赛道里发生的状况太多了,撞车、烧了怎么样,我还好好的,因为赛车场把所有的危险都考虑到了。而且,在马路上飞车,还可能伤害无辜的人,可是赛车场上的人都是来比赛的,那才是临界点,那才是刺激。在赛场留下的时间和纪录才有意义,那是真的竞技精神。”
陈震
当爱好成为职业
最开始,陈震的职业是写代码的程序员,到2006年以“二环十三郎”出名的时候,他开汽车修理厂、做保险、卖二手车以及改装配件进口和批发。再过几年,陈震打算换一个国家生活,等着办手续的那段时间,汽车媒体平台“汽车之家”的主编找到他说:“我们的主持人突然离职了,你能帮忙顶一期节目吗?很简单,就是拍个视频,聊聊车。”
对陈震来说,只要是跟车有关的,几乎没有不知道的,不管是售前还是售后、修理还是改装,他都太了解了。拍视频的时候,他分享的都是自己亲身经历的事,拍完他就发现,这工作挺好玩,又简单,还有报酬,真不错。
就这样,陈震成了“汽车之家”的主持人。今天他拥有的人气和名声大多是从那个时期开始积累的,当时“汽车之家”的流量和行业地位非常高。过了挺长时间之后,关注陈震的人越来越多了,才有人发现,这不就是那个“二环十三郎”吗?
今年下半年,陈震和同事们即将去成都开始新一季的《越野路书》,走甘南这条线,用的车是插电混动版牧马人。一台新车拿回来,就成了陈震的代步工具,三四天后他就会发现这台车上有哪些自己喜欢的或者不喜欢的方面。一辆车没有绝对的好坏,更重要的是告诉大家每款车的特性是什么,它要传达的是什么样的态度。
陈震
有了想法,陈震随时随地可以自己用手机拍出一条短视频,把事情说清楚就好,拍完马上能发布,一天拍两三条都没问题。最主要的视频节目《越野路书》一年可能拍三四季。此外,公司有一个组专门拍摄抖音的内容,一个组专门负责B 站的内容,陈震在不同的平台和渠道上产出的内容的方式、节奏和情绪都完全不一样。这些常规性的工作已经相对熟练,他更多的时间用来完成各种各样的合作,尝试新的东西,每天晚上还要抽几个小时去健身。
当爱好变成了工作,外人看着很羡慕,陈震自己却觉得有点变味儿了。最直观的体现是,工作日程表排得越来越满,练车的时间被一再压缩,赛车的成绩必然难以达到他的自我期待。去年和今年,他都到不了自己2017 年的纪录了。他很怀念2012 年,那时候他每周能骑三四次摩托车,一次就骑一下午甚至一天。现在,他只能在好不容易遇上的一天半天的空闲里,约两三个朋友,骑着摩托车去山里,去林道里。不过,一想到还有那么多用户等着看新的内容,陈震就觉得自己不能太计较这些。其实,以他自己的预期,用不着把事业发展到现在这个程度,多留点时间去练车更好。但是,公司里的同事们太优秀了,陈震有时候觉得,是他们推着自己不断往前走,如果自己懈怠了,对不起大家。
多年前,陈震在天马山赛车场见过一位大哥,骑一辆本田P3 摩托车,特别帅。陈震和他聊起来,原来他是本田的工程师,看起来岁数不是很大,陈震以为他四五十岁,结果人家告诉他,自己已经65 岁了。前两年,陈震去参加孩子的家长会,发现明明都是一群同龄人,有的家长看起来却像是其他家长的长辈。这让陈震清楚地看到,心态决定面貌和体态,“如果你认为自己老了,那就是真的老了,如果你的心理状态一直充满活力,你就会永远年轻,你会活成什么样,首先取决于你想活成什么样。”陈震相信,自己也能把赛车玩到六七十岁。
监制:佟宇 / 编辑:李祺 / 采访 & 撰文:Maggie / 摄影:苏宇 / 服装助理:马敏倩 / 妆发:李文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