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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年轻无畏

2021-08-12 来源:时尚芭莎
电视剧《八零九零》指向了当下一个谁也无法回避的现实问题:社会老龄化的日趋明显、老人与年轻人之间的代际沟壑现象丛生。它将矛盾以一种看似轻盈嬉闹的方式铺展开来,却并不企图粉饰遮掩,反而在伤怀之后,给人们提供了一种温暖义气的解决方案。而对亲身参与其中的诸位创作者而言,这亦是自我观省,打开眼界再探现实究竟的一次旅程。当我们讨论一个人应该在某一个人生阶段做出何种“应该应分”的姿态和选择时,我们常常忘了,所谓的人生时刻表,也许只是一个假命题。这是三位老演员和一位年轻人不约而同的志愿与心声。

白敬亭

站得再高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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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敬亭

白敬亭现阶段会把对自己的要求对标到NBA 球星吉米·巴特勒身上。

这个人不似时下同时期的超级球星勒布朗·詹姆斯一般天赋异禀大“杀”四方,但吉米·巴特勒始终都是球队内不可撼动的那个精神领袖。“无论在什么境遇下,他总会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倾其所有。”这令白敬亭想到自己,能力也许并不超群,但他愿意自己像吉米·巴特勒那样,能把拥有的能力发挥到极限,展现自己的“强硬”。

电视剧《八零九零》是白敬亭在2021 年第三部播出的电视剧,而这一年才刚刚过去不到一半,之前数年的累积终于让他在27 岁的春天里,尝到了一些埋头苦干过后的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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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大红、白敬亭

但他并不为这部剧的播出效果感到过分的兴奋或者自满,相反,他会理性地评判。

“人间清醒”是很多人对白敬亭的描述,亦是他对自我的戒条和要求。“作为一个公众人物”“代表一个团队”的重负让他必须在面对外界时,常常守持谨慎。

但在这层层理性裹之下的,却还有一个缺乏安全感的精神内核。

已经有好几个月了,白敬亭都在马不停蹄的宣传期里不得喘息,至多的放松不过是约上几个老友一起去打一场篮球,但就在篮球馆里那三个多小时,他还是要时不时趁休息间隙,拿出手机处理工作。他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有一天能去找一个和自己酒量差不多的好朋友,吹吹风喝喝酒。“不用多说什么,就够了,就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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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大红、杨新鸣、白敬亭、沙景昌

Q&A:

这次因为拍摄,重逢《八零九零》里的几位老前辈,感觉如何?

白敬亭:我们真的将近一年没见面了,就还挺亲切的,跟(倪)大红老师平时联系会比较多,和杨(新鸣)老师和沙(景昌)老师就已经很久没见了。之前在拍摄现场的时候,直接地跟这些老师去交流,就像跟他们在上课一样,这种辅导课还不同于老师教学,更是一种配合、搭档,我能更直接地体会到他们表演的情绪,这是一个特别难得、非常宝贵的机会。

批评和肯定这两种方式,哪一种让现在的你更受用?

白敬亭:两者都很需要,我一方面需要去被指正,一方面也需要被认可,只有两种方式同时在我身上进行,我才会有动力去继续走。我就希望大家站在一个相对平等的角度交流,这是我所需要的。

你刚才说到的不安全感,那你在表演的时候,进入角色后会觉得有了安全感吗?

白敬亭:我是在很多事情上都缺乏安全感的一个人,不太容易相信别人。表演的时候,在角色背后,其实我体会到的也不是拥有了安全感,更多的是我可以不去顾虑那些。因为你要专注在那个角色、专注在那场戏里面,所以也没有心思去顾及到其他的一些事情。

你最近的新知是什么?有什么感悟吗?

白敬亭:因为我最近出了一首歌,所以我就在学习一些舞台表演上的东西,尤其是舞美设计和一些拍摄机位的使用、机位调度、渲染方式等等。因为我发现很多国外的演出,舞台视觉上的感染力非常强,我就想知道背后的创作原理。这个跟影视剪辑有共通的地方。你发现了吗,其实很多看起来不同的行业,都有互通的地方,你站在自己的位置看不清的东西,换一个领域和角度,反而可以找到一些出口。

倪大红

得舍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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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大红

电视剧《八零九零》热播期间,演员倪大红正在排练话剧《银锭桥》,每天按时按点规律地往返于排练场和家之间,我们的拍摄是他见缝插针来的,采访也是在他抵达话剧巡演第一站山西之后通过电话进行的。

在从北京去山西的路上,倪大红看了一段事关韩国女演员尹汝贞的采访文章——她刚刚凭借在电影《米纳里》中的表现摘得奥斯卡最佳女配角奖。导演在谈及自己与尹汝贞的合作时透露了一个细节,当她询问他创作相关的要求时,他告诉这位已经年逾六旬的合作者的不过是:“老师,您就按照您自己的情绪去释放、创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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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大红、白敬亭

这让倪大红反观自身,思考起这样的课题:一个演员,应该在拥有了足够多的工作经验和生活阅历之后,如何将其运用于接下来的角色塑造中?经验的积累固然是必不可少的,但怎么根据实际情况,分辨、筛选、取舍这些经验,又是另外一重能力了。

他随即又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一个影视小片段,是一个工人在流水线上做工,裁剪纸张,极度熟练,熟练到几乎不需要再用眼睛去看,也可以准确完成了。倪大红看着,心里却犯着嘀咕:“你要给他换一个地儿,他还能做到这样熟练吗?”

老道——某些时候固然是一种优势,但却并不能全然地、无节制地去依赖之。

现在的倪大红想要追求的,是有能够在创作中“扔掉表演两个字”的能力,哪怕做不到这个“扔”,他也希望自己能尽量将表演的痕迹简化,把必须要演点什么那颗心,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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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新鸣、倪大红、白敬亭、沙景昌

Q&A:

在《八零九零》里与白敬亭的合作,您抱持的心态是什么?

倪大红:最开始我也没把白敬亭当作晚辈,我就当这是我认真对待的一个合作的朋友,最后我真的是发自内心地跟他称兄道弟,因为什么呢?你说表演这东西,怎么言传身教啊?我不过就是会有时候跟他讨论,你看这个戏可能还有其他几种方式方法,你要不要尝试一下?比如说话节奏的变化,我说你要不要试着让过三爽(记者注:白敬亭剧中角色)说话的语速偶尔和过爷(记者注:倪大红剧中角色)靠一靠?这样这个人物就有一些变化了,形象就丰富了。他非常灵,一听就明白了。创作人物嘛,无非就是想让人物丰富多彩。

杨新鸣

能演多久 就演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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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新鸣

白敬亭深记得拍摄电视剧《八零九零》时的一个细节,有一场戏,是杨新鸣饰演的老人石长生假装生病给自己的儿女打电话要钱,白敬亭则要在一旁偷偷看着听着,然后表现出“惊呆了”的反应。拍摄时,是先拍杨新鸣的独角戏,再拍白敬亭的反应。导演顾虑到杨新鸣的身体,想多给他时间休息,所以提出在单独拍摄白敬亭的反应时,找一位副导演代替表演,但杨新鸣坚持为配合白敬亭,使出全力又演了一遍自己的戏,即使镜头根本不会带到他。

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杨新鸣在采访时给出了回应。

“这是我做这个职业的本分……咱俩在一起演戏,如果我不真的和你说话,给你这个眼神,你还在拼命演,能演出什么呢?你有来言我有去语,才有互相传递的东西,如果只是你拍你的我拍我的,最后即使剪辑到一起,也是不对的啊。”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杨新鸣需要的和想要在创作中给予的,无非是“真实的交流”。一向低调不愿意轻易接受采访的他在这一次谈话中明确表示,这样的话题是他感兴趣想要谈一谈的,“我想这样可能唤起更多的人,能够在这个职业当中互相尊重,如果在你不累的情况下,在你身体状况都允许的情况下,不妨稍微的辛苦一下,让对手演员能够舒服一点、准确一点。”

罗马城绝非一日建成,一个成熟的演员的成型,有的或许是一招天分所托,但若要走得长久精彩,有些素质便不可或缺,包括信念、习惯与自我要求。

杨新鸣总是忘不了自己的恩师、著名表演艺术家张痴先生给他的提点:同一句台词,同一个人物,同一场戏,你可以这样演、这样说,一种固化的方式之外,“那你想想,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其他可能呢?”

就是因循着恩师的这般教诲,在三十多年的演员职业生涯里,杨新鸣一直执守的创作原则便是,力图在每一次的角色塑造中找到突破和变化,不重复既有,不原地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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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敬亭、倪大红、沙景昌、杨新鸣

Q&A:

通过《八零九零》,您想传递给观众这样的观念?

杨新鸣:接演这个戏,一个原因当然是我到这个年龄了,我在里面更多考虑的是带着我个人的色彩,我想人岁数大了就应该更加乐观一些,应该像孩子一样,老顽童,可爱一些。某种程度上这样也让年轻人、让观众慢慢接受这些老人,可以理解他们。

演完这个戏,您对“老”这件事情,有没有什么新的认识?

杨新鸣:实际上我在十多年前都已经把这个事儿想开了,拍完电影《无人区》之后我做了一个手术,那个手术风险有50% 吧……有一天我一晚上没睡着,然后彻底想开了,之后就在医院里呼呼大睡。我想,我现在活一天我都赚了。你看到现在,已经12 年一轮过去了,后头余生我对生活可以乐观面对了。因为我们没有别的特长,而且我又特别宅,不太愿意出去。我把自己身体弄好,能演多久演多久。

沙景昌

越老越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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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景昌

电视剧《八零九零》是演员沙景昌和导演徐纪周的第六次合作,导演在剧本成型后不久就把蒋六毛这个角色与沙景昌联系在了一起,导演一通电话打给这位老伙计:“老爷子,我这儿有一个角色,你得来,我特意给你打造一个与以往全不一样的人物。”

果不其然。一向以稳重、厚实、正气、憨实形象示人的沙景昌这一次则在剧中饰演了一个“特别闹腾”的老人。“他整天就是折腾,甚至无理了,一闹到底,闹到极致了,没边儿没沿儿,半夜三更可以敲盆、敲锣,乱七八糟,谁也别想睡。”沙景昌坐在自家客厅,讲起蒋六毛,滔滔不绝。

剧方在宣传中将这个角色描述为《八零九零》中的“气氛担当”,实至名归。沙景昌也在这次塑造中找到了久违的创作乐趣。“这个人物非常饱满,而且具有现实意义,他的‘闹’都是有理由的,让人很心酸……而且他很善良勤俭,对自己苛刻,但对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又是慷慨的。”

一个孤独的老人,倾其所有想要保护的,不过是那一点点自己可以拥有的安全感,沙景昌在这个人物身上触到了当下社会中一部分老人的生存现状,其中很多细节与感悟,他都并不陌生,那恰好就是自己这一辈人所亲身经历过的现实。

年过半百,回望数十年职业生涯,沙景昌尚能清晰看到一帧一帧自己曾经塑造过的角色,各异、多样。再转头看向现在和未来,他笃定还有更多人物和故事在等候着自己去完成。他甚而在谈话逐渐深入之后坦言,自己还想有机会可以重新回到挚爱的话剧舞台上去。他怀念青年时曾一次次体验过的那般严谨钻研的排练状态,如今时间给了他更多经验,却又未磨灭心中的创造之火,岂不是“最好的时光”?沙景昌低调地劳作,自律地持己,只为等着下一个角色来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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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大红、杨新鸣、沙景昌、白敬亭

Q&A:

您每每拿到一个新的角色时,通常会如何为他做准备?

沙景昌:准备的过程里,第一步,台词肯定要变成自己的话来消化掉,这肯定不单是背下来,还要准备成像自己的语言一样那么流畅。你到了现场心里没词儿,表演准备得再生动也没用。再一个,要反复地琢磨这个人物在他的生活当中是什么样子的,他遇到这些事,遇到这些问题的时候,会有哪些真实的反应。就是要反复地琢磨戏,不仅要把台词背下来,还要反复地连对手的那些话都要看一下,不仅把自己的准备好,也把对手的样子设计出来,这到现场就从容了。

您觉得这个职业最有意思的地方在哪里?

沙景昌:演员最有意思的就是用自己这张脸、用自己的能力,这次我塑造了一个这样的人,又不是我本人了,但是又有我本人的一些东西,更多的是那个角色,而不是把真正自我放在这个里面。最有经验的演员,或者最职业的演员,我觉得应该脱胎换骨,甚至是面目全非,那是演员应该做的事,而不是一生重复他自己。

您喜欢别人称呼您为“老演员”吗?

沙景昌:其实不大愿意听,我就是个演员,演员哪有老与小之分。人家称老,自己千万别卖老。越是老演员,越应该尊重所有人的创作,因为大家都是从年轻人过来的。

 

摄影:Oliverjune / 策划:张婧璇 / 采访 & 撰文:吕彦妮 / 统筹:薛冰清、Evny / 形象:李洁晨 / 白敬亭妆发:SEON(善) / 倪大红、杨新鸣、沙景昌妆发:窦凯 / 服装统筹:徐潇雯 / 服装助理:董懿莹、小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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