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
用热血核嗓,斩裂次元壁
酸
比分输了,但比赛赢了。酸和队友在舞台上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台下闹哄哄的,惋惜、诧异、鼓励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这大概是《乐队的夏天2》节目里,继五条人不打招呼临时换歌后的第二戏剧性现场。
二次元宅核乐队超级斩,对阵民谣世外高人野孩子,像是岩浆遇上流水,是一场跨次元、跨时代的battle。但野孩子没在节目指定的歌单里挑选改编歌曲,虽然比分领先,却违反了规则。现场为此争论了很久,有人提议野孩子减分,有人提议同时晋级。
为了公平,野孩子选择退赛,超级斩因此晋级。“可我们做摇滚的人怎么会在意规则?” 输了就是输了,没有任何犹豫,酸和队友达成一致,要和野孩子一同退赛。气氛就僵在那里,她哭得一塌糊涂。委屈、孤独、难过的情绪一齐向她涌来。“大家都在惋惜,没人讨论我们的音乐。这是比赛,如果在场的人并没有想要我们留下,我们有什么存在的理由?”
一群乐迷围在台下鼓励“:不要哭,这个不是白给的,你们是值得的,留下来!”已经退场的野孩子又跑回舞台,抱着他们在耳边安慰:“ 如果你们退赛,我们乐队就解散了。”马东也站出来诚恳地挽留,“留在这个舞台更好地发挥,才是对野孩子最大的尊重。”
“暴走”的情绪逐渐平复,僵局打破了,为了舞台,超级斩留了下来。
不够相信自己时,我选择相信伙伴
初舞台亮相时,酸的核嗓一开腔,像是心里的野兽发出冲破封印的嘶吼,她在舞台上又蹦又跳,音乐如同他们的名字,化成刀锋斩裂了次元壁,让人的肾上腺素直击头顶,大张伟的评价是“叹为观止的好”。
赛程后半段,酸却变得有点丧。48小时准备一首歌的紧张赛制带给她成倍的压力,“很累,也没有办法把乐队的其他人照顾好,又经历了之前的意外晋级,就会生出一些小情绪,觉得自己没有那么重要。”她陷在自我怀疑的情绪低潮里,和队友的矛盾临上场都解决不了。
乐队的其他伙伴,吉他手文件夹、贝斯手元帅,和酸是大学同一个音乐社团的前后辈。他们都是受二次元文化影响长大的一代,因为钟爱相同题材的动漫,憧憬那种“又独立,又能依赖同伴一起战斗的相处模式”,聊到最后觉得,最好的实现方式就是一起组个乐团。
加入超级斩的门槛是相信 “只要人有气势,就能够做成一切事情”,这是日本动画《天元突破》的一句台词。一群生活在地底的小人,每天的工作就是拿着钻头去挖掘更多的生活空间。如果有不安分的小人想去地上看看,就会立马受到“别妄想了” “那里根本不适合你”之类的打击。“但有一个执着的小人西蒙没有放弃,在大哥卡米那的指导下,用钻头突破壁垒来到地面。大哥还教他在敌人面前,要拿出气势才有赢的胜算。”
做乐队对酸来说,是把在二次元吸收的世界观在生活里变现的过程。所以当重压之下情绪崩溃,状态无法迅速好转时,酸又想起《天元突破》里大哥卡米那鼓励泄气的西蒙时说的“:你不需要相信你自己,你只需要相信,相信你的我就可以。”她想,既然文件夹和元帅那么相信自己,她相信依然信任自己的队友,这件事就可以做成。因为这份相信,那个舞台完成得没有遗憾。
乐队刚起步时,酸受过不少攻击。观众嘘她不会唱歌,又胖又丑,是队友给她鼓励“:不用管他们说什么,你肯定可以做到。你会成长的,但你一定要跑起来。” 所以他们的音乐里,也充满了跑起来、往前冲、不要放弃、一起战斗到最后的能量。
她还写过一首唱给队友的《Blue Luv》,歌词里说“Yourlove is a piece of blue for me”(你的爱对我来说就是一片蔚蓝)。可以成为世界观契合的朋友,并肩作战的战友,相互依赖的家人,是一件太难得的事情。酸作为乐队中的女战士,和他们是兄弟,但又不止于兄弟,她形容,“这是一种对方的伴侣会吃醋,但我们之间又真的不会产生爱情的模糊的关系。”
酸
人不中二枉少年
酸生活的城市广州有 “核都”之称,并不是因为那里的乐队格外反叛,她眼里玩重型音乐的人,张扬外表下的内核是团结,有一种大家是兄弟,要握成一个拳头一起往前冲的义气,这样才能合力打出“核都”的影响力。从小听重型摇滚长大,在她的认知里,女生唱核嗓算不上多稀奇的事,她可以列举出一大串前辈。
第一次听到核嗓时,她觉得自己被刺穿了。酸从小学美术,本职工作是平面设计师,画画是一种内在的爆发,不管笔下有多恢宏,人始终是安静的。但音乐的表达不一样,从声音到肢体,都在向外张扬,她喜欢这种外放的力量感。如果不是组乐队,她也不知道自己原来还可以写歌,还可以掌控舞台,还可以发出这样的嘶吼。
舞台上的酸,像一头脱缰的小兽,但现实里的她是软绵绵的,最快的回血方式就是抱着猫躺着看漫画,最宝贝的东西就是她收集的实体CD和漫画书,和台上的那个从二次元穿越来的怪力少女判若两人。“我们只是玩的音乐很硬核,我们本身没有那么强硬。有可爱的一面,也有狂暴的一面,乐队的形象也足够立体。”
乐夏的旅程,在她眼里像是一次离开新手村的冒险。节目播出前,这支2016年才成立的乐团微博粉丝只有三千,她做好了一轮游的准备,结果一路闯进了十强;看见他们追过无数现场的前辈乐队,酸有一种追星成功的幸福感。大开眼界之后,酸和队友想要迎接更多的试炼。过去他们靠各自的工作养音乐,现在打算成为全职音乐人,尽管会相互调侃,大家都是靠信用卡活着。谁都无法确定未来一定明朗,但他们身上还有中二少年的热血—“中二就是相信自己的眼睛可以看见魔法;相信单手也能把紧闭的电梯门掰开;相信如果前方有怪兽,我们一起拿起武器,就一定能把它征服。”
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是踏遍所有音乐节的舞台。最好是傍晚时分登场,演出的时候,太阳会渐渐落下,舞台的灯光会在这时亮起,接住夕阳的余晖。然后,酸会超有气势地喊出那句“:大家好,我们是HyperSlash超级斩,请和我们一起,战斗到最后吧!”
男Rocker 问 女Rocker
邢星 / 大波浪 合成器:到底是瞎喊还是专业练过?
酸:当然不是瞎喊,我练核嗓已经7 年了。初学者可以先在生活里找到让自己愤怒的声音,比如明明早上很困,你妈却一定要你起床,你会不耐烦地叹气,然后再用胸腔共鸣去加深自己的情绪。推荐去看Melissa Cross 老师的DVD《嘶吼之禅》,我每天都会跟着练习。
Chace / Mandarin 主唱:酸为什么叫酸?酸在哪里?
酸:酸在我不是甜的,不管是我的声音还是舞台表演,我都希望不是单纯的可爱。有的人会很喜欢,有的人会很难接受,但就像酸味一样,一旦喜欢就会上瘾了。
元帅 / 超级斩 贝斯手:最自信和最不自信的地方是哪里?
酸:是觉得我会回答对自己的腿最自信吗?(偏不)我最自信的是舞台表演,最不自信的是面对家长,我觉得在他们面前,我分挺低的。
刘虹位 / Joyside 吉他手:几位就各自聊聊对彼此的印象吧?
酸:塔娜像一座巍峨的雪山,在阳光的照射下会呈现五彩斑斓的光。如果在她身边唱歌,会希望自己是一阵呼啸而过的风。福禄寿像长得一模一样的俄罗斯套娃,但当你走近她们,一层一层地打开,每个人都很不一样。刘敏像是港片里的冷艳女主角,很神秘,可能隐藏身份是杀手。
刘敏
不是没有感情的机器,只是不愿滥情
刘敏
刘敏所在的重塑雕像的权利乐队(以下简称“重塑”),在摇滚圈的江湖地位无须过多赘述,世界殿堂级乐队DepecheMode(赶时髦)曾邀请他们作为演唱会的巡演嘉宾,他们登上过欧洲最大的音乐节的舞台,这是国内乐团绝无仅有、值得载入史册的成绩。重塑是乐迷满心期待,又不敢相信他们居然真的会参加综艺的TOP级选手。
参加乐夏,他们抱着一种破冰的心态,想让更多人看到国内还有像重塑这样可以职业化生存的小众乐队。节目让他们像建筑物一样有秩序感的音乐成功破圈,同时成为谈资的,还有主唱华东的精英姿态—强调重塑是第一支只唱英文歌,从来不互动的乐队,参加节目可以提高乐夏整体的l eve l;追求非常规的好听,有审美门槛,他们的音乐挑观众。喜欢的人觉得他很真实,反感的人觉得他很狂妄。
甚至有人会不自觉地为这个乐队担心,什么样的人才能镇得住他的一身傲气组团做队友?如果你看到无论什么采访场合都定定地站在C位,不苟言笑但自带一身女王气场的刘敏,应该就能找到答案。
一枚核武器
刘敏觉得,她生来就是要做乐队的,“除了这个,别的什么也干不了。”初中时,她喜欢Beyond,觉得弹着吉他的黄贯中太帅了,就去学吉他,高中拥有了自己的第一支乐队,取名“U235”。这是铀(Uranium)元素里中子数为143的放射性同位素,是制造核武器的主要原料之一,光听名字,你就知道这个乐队有多硬核。
第一次上舞台也是在高中,学校礼堂里坐着一千多名观众,刘敏虽然紧张得腿不由自主抖了一晚,但好在演出没出岔子。从那时起,她就非常享受在现场的亢奋感,不论是密闭的live house空间,还是开阔的音乐节舞台,不同环境有不同氛围,调动出人不一样的状态和情绪。但不是纯粹为了欢呼和尖叫,她在舞台上从来都是站成一座冰山,台下的反应她多数时候都不太能注意得到,觉得除了肢体和语言,“和空气当中一些看不见的东西产生化学反应,也是一种互动”。
2003年是刘敏乐队生涯的转折点。这个四川姑娘决定留在北京,和吉他手华东、原鼓手马辉一起组建一支正儿八经不混圈、靠排练和演出活下来的职业乐队。乐队起名的时候需要每个人想一个关键词,她贡献的词是“重塑”。经历过不管什么音乐类型,要玩就玩最躁的原始探索阶段,她觉得是时候重新定义音乐品位的方向了。所以,周密、严谨、极致,成为他们音乐气质的关键词。
散漫成不了事儿
乐队的起步阶段,因为观众无法立刻适应这种过于理性的音乐形式,他们接近一年没有任何演出的收入,“那是一种赤贫状态,每天控制自己只能花两三块”。
但好在,“重塑是越挫越勇的乐队”。当市场的接受度有所好转,签约了经纪公司之后,乐队第一次去国外巡演,“只有一个司机,没有助理,没有调音师,什么都得靠自己。还没有钱,很苦,饮食和生活全都不习惯,一天换一个城市,很容易崩溃,就把人逼到了一种极端的情况里去,有些乐队甚至在路上就打起来了,回国就因为受不了那种生活解散了。”
但重塑挺了下来。刘敏觉得,最终能生存下来的乐队都是职业化的,音乐不是一时兴起的玩玩而已。她见过的最职业化的乐队,“每一场演出的质量都一模一样,包括舞台上的钉子钉在哪儿,都不会变的。”
重塑追求对舞台的绝对掌控感,为了经得起推敲,一张专辑可以筹备8年;一场2个小时的演出,他们会提前2个月排练;排练的时候要像军训一样一遍一遍地重复,直到每一个动作都变成刻在肌肉里的记忆。她说“:做这一切不是为了避免出错,而是在现场出错的情况下,也能马上弥补。”
舞台总会有意外发生。乐夏初舞台表演的《Pigs in theRiver》,因为演唱前工作人员不小心挪动了键盘,导致弹奏不出声音。华东吹了段口哨挽救了这个事故,乐迷觉得这首歌的现场终于出了一个不一样的版本,甚至期待未来的演出再多些“神来之笔”,但这样的瑕疵还是令他们感到遗憾。
事后他们会反思,底线是同样的问题绝对不能连续出现。
刘敏
理性地感性着
加入重塑之前,刘敏是吉他手,后来改弹了贝斯。也不是没有妥协的成分,“重塑找了很多贝斯手,但后来发现我来弹贝斯相对而言是最合适的。”
她知道怎么在乐队发挥自己的优势,比如女性天然就对情感的敏锐程度更高。“你会发现很多著名乐队的贝斯手都是女性,因为贝斯这个乐器由女性来弹,律动就会更好,低声部就具有更优美的旋律,给人的感觉就会更独特。”她也因此开发了自己的新技能,不再是乐队里的单一工种,学了贝斯之后,又学了钢琴,计算机专业出身的她,还负责用电脑合成乐队演出的音乐工程。
刘敏能感受到,在摇滚圈,除非是女子乐团,女乐手通常会被认为是个附属角色。“他们就觉得一个女性没法完成全部的音乐,一定是男性在主导。但真要说男性在哪儿有优势,就是体力上,他们更搬得动乐器。”
相比于华东完全不相信任何灵感的绝对理性,她觉得自己拥有更多的即兴细胞。华东会把创作的精力花在进排练室之前,把乐谱分小节精密地计算好,她则是在排练时更费脑。她从来不觉得重塑的表达是没有感情的机器,“我们只是严谨,严谨意味着你的感情是受控制的,你会在理性的引导下去表达感情,而不是滥用感情。”录制乐夏的时候,她也真情实感地流过泪,当我们追问是在哪个部分失控的时候,她就会往后退一步,“这我没有必要告诉你”。
不排练的时候,刘敏是个挺随性的人,“除了音乐,还有什么好去较真的事情呢?活得有点太累了。”日常就是撸猫、做饭、写歌、运动、看剧。懒得化妆,不爱社交,从来没醉过,录制节目时,顶多跟其他的乐队聚在一起喝两瓶啤酒。
她不觉得摇滚乐赋予了自己多么与众不同的个性和气质,“气质是人带给音乐的,而不是音乐带给人的。写文章也好,拍电影也好,这条路本身并不重要,每个人都是选择了一条路,然后通过这个方式去了解自己,或者是了解世界。”
她只是刚刚好找到了乐队这条路,然后心甘情愿地一路死磕到底。
男Rocker 问 女Rocker
肖骏/ Mandarin 吉他手:什么样的男生对你来说是有魅力的?
刘敏:长得好看的男生或者性格特别好的男生,手特别好看的也可以,或者是特别懂得照顾人的男生,当然最好能集合以上所有优点于一身。
安雨/ Mandarin 鼓手:每次亮相都很好看,穿衣风格有什么讲究?
刘敏:穿衣服首先是要像我自己,喜欢穿黑白灰,简单舒服的衣服。
李赫/ 大波浪 鼓手:不排练的时候都在干吗?
刘敏:不排练不写歌的时候,要么有其他的工作,要么就是在家休息、睡觉。
刘虹位/ Joyside 吉他手:几位就各自聊聊对彼此的印象吧?
刘敏:对她们的印象还是停留在录节目的过程里。福禄寿,就是特别温柔可爱的小妹妹。塔娜特别有少数民族的气质,有时候张狂,有时候内向。酸感觉就是一个新时代的活在动漫里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