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梦
《隐秘的角落》一拨收视狂潮后,豆瓣评分达到了9.2,归为神剧档。这届观众特别懂,不仅把讨论议题从犯罪类型剧上升到离异家庭子女教育问题,还着重研讨了演员的表演。确实大家很久没看过一部无流量明星且全员演技在线的好作品。
看一个剧是不是火,得看它在微信里流传着多少剧情表情包。除了张东升的“一起去爬山吗”,就得算那条“快跑啊,王瑶来打人了”。
王瑶给人留下的印象很深,她几乎承包了前六集戏剧冲突的爆点,她的跋扈、歇斯底里、疯狂报复,让观众想隔着屏幕一脚踹碎这个坏花瓶。然而在落脚那一刹那,又对她的遭遇产生同情,收脚,沉思,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这就是编剧和演员共同创造的高级。
李梦这回是不是火了,应该是。开播第一天,她微博就收到很多条私信,随剧情发展,当各种破纪录的好消息传来时,她决定马上做一件事,注册爱奇艺会员,好好看看这部剧。拍摄时她只了解自己这条线的剧情,追完全剧才对片子的质感有了感受。
演员拍完戏就进入下个剧组,不像我们发条朋友圈就急盼点赞,剧集杀青后要经过漫长的制作排片期,所以和观众一起看首映是常事,算延迟满足。特别对于李梦,她此前经历过多次换角、禁播、删戏份,太多空欢喜,让她不会对作品抱有过高期待。现在她常挂在嘴边的话是:“每个人、每部戏,都是有命数的。”
《隐秘的角落》开播前,团队里有人说:“这个题材要么是爆款,要么就鸦雀无声。”李梦问为什么,对方说首先这戏不够正能量,过审都不容易,其次它是以三个小孩的视角为主线,能不能引发全民话题,有待市场考验。庆幸的是,观众完全认可了。
李梦
每场戏都像在走钢丝
李梦与《隐秘的角落》结缘要追溯到四年前。当时她经朋友引荐,认识了《隐秘的角落》原著小说《坏孩子》的作者紫金陈,作家向她推荐了自己的作品,但李梦并没太在意,甚至错失了另外一个摆在面前的机会。
“紫金陈的另一部作品《无证之罪》,2017年筹拍电视剧时剧组找过我,我拒绝了。后来《无证之罪》官宣了秦昊、邓家佳那几位演员,我很惊讶,秦昊为什么会接这部戏,接着就把《坏小孩》和《无证之罪》的原著都看了,特别兴奋,因为我从小就喜欢看高智商的犯罪悬疑作品,像《名侦探柯南》《金田一少年之事件簿》,还有东野圭吾的书,很久没看过这类气质的作品了,后悔之前没接《无证之罪》,然后给紫金陈打电话,我说如果《坏小孩》要开拍,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一定要演。”
李梦见导演那天,把剧本人物关系结合当年看小说的感受,滔滔不绝说了一个小时,因为不确定要演谁,就把徐静、周春红、王瑶三个角色都分析了,说完问导演要不要试戏,辛爽说你不用试了,算是对她的一种认可。“其实小说里我最喜欢的角色是普普,但显然年龄有差距,扮演这样的角色没可行性,所以分析得最多的是王瑶。”
李梦演活了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后妈,从观众到专业影评媒体都给予毫不吝惜的褒奖,她微博粉丝涨了几十万,对此她感到很意外。
“我真没想到大家居然认可了她,我反而是被震惊的那个人。因为在整个拍摄过程中,我一直处于焦虑状态,这部戏里有太多好演员,除了那三个小孩,我是主演里最年轻的。而且王瑶其实是一个跟我生活离得很远的角色,我没结过婚、没有孩子,所以大家一直都会对我存在疑虑,你到底能不能驾驭角色。而我又是个没安全感、很不自信的人,每天要把自己的不自信彻底暴露在众人面前,所以每场戏都跟走钢丝似的。”
说演员是个被动的职业,除了选择上的被动,还有一点是无法对自己的工作进行评判,必须待人指摘。一些有过成功经验的老演员会风轻云淡地说:标准要自己来定。但李梦还不具备这种条件。至今她微博资料中,代表作一栏还只写着《天注定》。那部由贾樟柯导演的电影,被《纽约时报》评为2013年十大佳片,只是在国内未能上映,而李梦十分看重的作品《少年巴比伦》,票房惨淡。她说自己骨子里是桀骜不驯的人,就觉得自己不差,但她还缺乏证据。
这些年她参演了不少片子,只是还没有一部能在市面上打起水花的爆款,那种由自卑、自傲两股矛盾情绪纠缠产生的焦虑,让她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所以她会很用力地对待每一个角色。
李梦坦言,对王瑶这个角色,内心是排斥的,最忌讳那种歇斯底里的行事方式,所以她要用理性分析去说服自己认同角色。“王瑶是这个故事中最脆弱的人,她真的太可怜了,失去所有她能抓住的依靠,所以会用一种疯狂的方式去报复,其实只是为了刷存在感,让人不觉得她可怜。生活中我不会让自己输成这样,让自己这么蠢,扮演你不认可的角色,是件纠结的事。”
《隐秘的角落》拍摄期间,李梦经常失眠,掉了很多头发,每天收工后,让她感到幸福的,就是又可以做回李梦了。“我还是一个少女,还是一个宝宝,而不是一个失去了女儿的后妈。所以我最讨厌的事就是看剧本,因为一看下面的戏份就会想,天呐,明天我又要发疯了,我该怎么办?”
塑造一个好角色,看来不都是在信心满满、志在必得的状态下进行,那应该算在安适区里创作,恰恰是那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心态,才让李梦感同身受王瑶的困境。
网上被谈论最多的,是王瑶当街追打朱朝阳和大闹六峰山那两场戏,炸裂。但在李梦心目中,那不是最难的,因为有明确行动线引导,情绪很容易代入。最让她难忘的,是王瑶在警局指认朱朝阳,和在家里收拾朱晶晶演出服那两场,导演要求演员压住情绪,演出极度悲伤时的克制。
特别在警局那一场,拍了两次,每次都三四条,导演希望他们呈现不同的表演方式。李梦说那是最让她伤感的一场戏,每场戏下来都哭到崩溃。关于这个伤感,她在采访中阐释了两次,一次是从剧本解读层面的,戏核是王瑶意识到朱永平在最关键时刻选择站在儿子一边,她输了,绝望。另一次叙述,让人有些意外。
“当朱永平为他儿子辩白后,我对警察说,求求你,她才6岁,真的不能就这样死了。当我说她才6岁时,自己都哭得不行了……其实我想到的是我自己,一个孤零零的小女孩,代入感在这儿。”
演员会把生活中难以宣泄的情绪在创作中释放,算是移花接木,如果角色和自己有类似的经历,那更是难得的机会。但李梦描述的是一次情绪的错位投射,这很不寻常,我想这是因为她潜意识里一直充斥着某种难以化解的惆怅,会经常浮上来。这不是一个适合追问的话题,但我们有必要了解下她的成长经历。
李梦
不快乐的童年
李梦在采访中说过几次“我真的不是一个大人,我就是一个孩子,没有成年人的思维”。对于一个27岁的女人而言,初听会觉得这话矫情,但她看上去无比真诚。我们也见过那种看似清纯无邪,实际很老练的女艺人。李梦给人的观感是彪悍、坦率,而她说自己其实是脆弱、没安全感的人。也可能正是用彪悍在对抗不安。
李梦出生在长沙,1岁时,母亲就离开她去上海读大学,她跟着爷爷奶奶长大。到她3岁,举家迁往深圳,但父母比以前更忙,她有大量的时间要独处。这让她觉得孤独感是一种童年的阴影,会伴随她一生。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不记得我爸的长相,他对于我来说只有一个声音,就忙成这样。所以我特别依赖母亲,她多少能陪陪我。她每天5点半下班,6点钟一定得到家,晚一分钟我都会抓狂给她打电话,我怕她会死掉。有一次她大概晚了半小时到家,我就一直在哭,恨不得把家里东西都砸了。”
李梦儿时最大的爱好是玩芭比娃娃,她有很多个,男版的、女版的,每天跟他们说话,排演爱情故事,还喜欢给他们做衣服。她可以自言自语跟娃娃玩一天一夜不出屋,妈妈都以为她有毛病,能玩到那种境界。
她说自己从小是个性格古怪的孩子,不合群,不爱与人交流,她有完整的家庭,却没得到足够的关爱。其实她的经历不算个例,那就是90年代中国经济高速发展时期,很多家庭的缩影。父母对责任的理解,是辛勤工作换来财富,给孩子提供优越的生活,心灵关怀不在日程上。《隐秘的角落》中,故事发生在2005年,算起来李梦和朱朝阳是一代人。
11岁时,父母送李梦去加拿大上学,整个行程她身上挂一个牌子,写着“无人陪伴儿童”。蒙特利尔给她最深的印象就是漫长的冬季,路上总有积雪,小镇人烟稀少。她寄宿在当地人家,每天两点一线,同学的长相她都不记得了,没有朋友,能交流的只有房东太太和她的儿子。
“我曾经不止一次向父母抱怨,为什么在我最需要陪伴的时候把我抛弃了,总觉得自己是个流浪的人。多年后我们终于做了一次和解,妈妈说他们当时也是第一次为人父母,不知道怎么教育一个孩子,觉得那就是最好的选择,等他们明白过来时,我已经长大了。后来我工作越来越忙,错过很多家庭团聚的节日,我变成那个经常说‘有工作,回不来了’的人,才体会到他们当年的无奈。但如果我将来做了母亲,会把童年缺失的爱加倍倾注到孩子身上。”
李梦在加拿大那段寂寥时光中唯一的色彩,就是在电视上第一次看了《乱世佳人》,惊叹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东西。虽然还听不太懂英文,但她对影片中传达的情感,完全能产生共鸣。她形容自己当时整个人快燃烧起来了,在压抑的生活中突然找到一个情感出口,或者说精神支点。此后十年,她每年都要重温一遍《乱世佳人》,这部电影影响了她整个少年时代。到今天,她微博、微信用的头像,一直是费雯丽3岁时的一张照片。
“你说我当时看懂了什么,可能什么都没看太懂,但在那个绝望小镇上,它带给我很多精神力量,成为我进入电影世界的启蒙。”
一堂表演课
因为忍受不了独自在加拿大的寂寞,一年后她回国了。初中阶段,李梦并没机会展现在文艺方面的才华,但她很早就跟家里说,将来要考艺术院校,父母一直觉得她在开玩笑。她无法解释为什么那么笃定将来要做艺术,只是心里知道这件事就是她要做的,渴望用艺术实现和外界的交流。
“可能是小时候太压抑自己的表达欲了,需要一个出口获得存在感。我在中学没接受过表演培训,只学过一些舞蹈,为了艺考时能有一门特长。第一次在校级汇演中登台时,我完全不胆怯,反而很兴奋,即便知道自己跳得不够专业,也有那种要hold住全场的野心。”
17岁,李梦报考北京电影学院,初试、复试很顺利,三试的科目是根据一段音乐进行即兴表演。她把那场考试描述为人生第一堂表演课。当时有七八个考生同时演,老师在台下,但在她的记忆中,舞台上只有一束光照着她,其他人都不在了,而她就在那一个人默默哭泣。
“很感谢那堂课,我人生只上过那一堂表演课,第一次意识到我是这么渴望去表达的一个人。”
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说“只上过那一堂表演课”,明明是一次考试,也没人教她。可能她的意思是: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将自己无保留地打开,当众孤独。这是演员的入门课,也是一生要完善的技能。反正老师认可了她那天的作业。
父母当时已经为她存了一笔钱,希望她去国外留学,没想到她真考上电影学院了,所以要做一个抉择。
“看我当时去意已决,我爸说,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将来不要回来找我哭。我说爸你放心,这条路我跪着也要走完它。要离开深圳的那个夜晚,他忽然对我说:这个世界并不美好,但仍然值得你去奋斗。”
李梦
命运的捉弄
李梦进校一个月,就被王全安导演选中,出演电影《白鹿原》中的白灵,同学们都觉得她要成大明星了。2010年10月11日,在内蒙额尔古纳河畔,她身上贴了20个暖宝,踏入冰冷的河水,拍了电影人生中第一个镜头,那一天正好是她18岁生日。然而只拍了5场戏,她被剧组辞退,收拾行囊回京。
她满怀希望出发,铩羽而归,一度万念俱灰,觉得在表演系待不下去了,转到文学系上了一年课,体重在8个月内长了30斤。她想过放弃,又回忆起入学前跟父亲那次对话,没退路。转念一想:“既然被大导演选中,说明我应该是最好那一档演员的面孔。”
李梦的长相,被评价为可塑性强那一类,可以很清纯,也可以很风尘。她有一对孩童式的圆眼睛,神情里总带着惊讶和好奇,像卡通漫画里的人物;同时她又有一双圆润的厚嘴唇,能轻易传递性感。李梦说小时候经常有同学嘲笑她的厚嘴唇,说她整天顶着两根香肠。不过她现在对自己最满意的部分就是嘴唇,认为特色会增加一个演员的辨识度。
她清楚自己的容颜不算惊艳,但也拒绝使用任何美颜相机,希望自己长什么样就拍成什么样,平时化淡妆,护肤用品跟男演员差不多。
“刚考上北电的时候,我妈建议我去做个开眼角手术,我就非常反感,说我就长这样,做什么手术,再说也是你们俩把我生成这样,开了眼角就不像你们了。我妈说你要做演员,又不够漂亮,你怎么红?我说我也不能为了红,就不要原本这张脸了,每个人都应该是独一无二的。”
在李梦的认知中,一个演员漂亮与否并不重要,最关键的特质是:你这张脸是否生动。而生动的标准,在于观众能不能对你产生共情。
“这跟演技好坏没关系,你可能演技特别好,但是当你哭的时候,当你脆弱的时候,观众不难受,那没有意义。这个世界上最难的一件事就是感同身受,好演员的面孔恰恰具备这种代入感。”
2012年,李梦在贾樟柯的《天注定》中出演一位东莞小姐,在剧组度过自己20岁生日。《天注定》在戛纳电影节获最佳编剧奖,被BBC、美国《电影评论》杂志等多家媒体评为2013年度十大佳片。李梦成为国内出席戛纳电影节的最年轻女演员,带作品的。在戛纳她见到了斯皮尔伯格、昆汀、乌玛·瑟曼、布拉德·皮特这些只有在屏幕上能看到的人物,还在海滩散步时与梁朝伟擦肩而过,一时觉得很魔幻。
“到戛纳最大的意义,就是让我这个新人,知道了未来要做的是一件什么事,以及这件事能带来的荣耀感。”
可惜的是,《天注定》没能在国内公映,时至今日,这部电影仍然是导演贾樟柯最不愿提及的作品。李梦当时还不知道“未能上映”意味着什么,多年后才体会到导演的痛。
之后几年她出演了很多作品,她不缺乏被著名导演青睐的运气。包括《解救吾先生》《万物生长》《少年巴比伦》《夏天十九岁的肖像》。按她的话说,那是一个“迫切需要寻找好项目去拿到话语权的阶段”,只是没有一件事能按她预设的方式呈现,她进入一个不上不下的困顿时期。近年她还在姜文的《邪不压正》中扮演原著主线人物蓝兰,参演毕赣的《地球最后的夜晚》,只是成片时镜头几乎都被删掉。
李梦用“诡异”这个词来形容自己这些年的运气:“好像总被一块石头挡着。那时我有种推测,当一个人屡次接近成功时却频频踩空,会不会感叹命运的捉弄?”
“从《白鹿原》那件事情以后,我再也没有这种想法了,他们能选我,就说明我OK,我依然是一线导演要选的演员,只是火候未到。我觉得跟姜文、毕赣导演的合作,不是这一部戏的事,我们还会再见的,你们要等我成长,因为我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我还会更好、越来越有味道,而那个时候他们再找我,就不是这几场戏的事了,而是他们删不掉的一个角色,所以我想说:请你们等我长大。”
当我们说某人坚强时,是看他能从多大的打击中站起来,而一个人如果足够幸运,或者足够平庸,都没有机会测试自己的坚忍指数,能配上“跌宕起伏”这四个字的,也非凡人。
还有一点,李梦很感激这些导演的抬爱,但不觉得是因为名导演选了她,她才成为李梦,而是她成为李梦后,导演才选了她。也对,顶级导演往往不根据名气挑选演员,而是在寻找某种特定质感的人,互相成就。
李梦曾说过想在30岁前拿影后,她不觉得这算野心,而是像一个小职员想当经理、想当副总一样的上升心态,名誉会给她更多的选择。但她后来发现,如果目的太明确了,越计较得失,就越难得到你应该得到的东西。
2018年她只身前往台湾,进入张作骥的《那个我最亲爱的陌生人》剧组,那半年的拍摄经历,让她心态改变了很多,她称之为一次回炉。
“张作骥导演跟我说得最多的三个字是:不重要。这个不重要、那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什么?就是你所爱的,你到底爱你心目中的艺术,还是爱艺术中的自己?他说你在大陆有助理、有团队,但在我这儿,你就要让自己成为一个普通人,你的角色是一个出狱囚犯,比普通人还不堪的人,根扎牢才能往上走。台湾的独立电影都是小制作,很多是非专业演职人员,大家凭兴趣聚在一起,不问春秋,更接近一种纯粹的创作状态。”
那段时间,她会一个人去菜市场买鱼,每天坐公交地铁,在剧组一起做饭,喝酒聊天,她觉得自己像个流浪艺人,把电影过成了日子,也把日子过成了电影。
《那个我最亲爱的陌生人》并未斩获什么奖项,但这次创作经历让她意识到:人应该在成年后找机会清零,退去戾气,再次出发。
“我很欣赏张导演说过的一段话:人生海海,我们就像在雾里面漂泊的船。灯若不打开,就看不见方向。而那颗灯就是我们心中最深最深的爱。”
在她之前的叙述中,不止一次提到过“流浪”这个词,感觉在她潜意识下,自己是个漂泊的小女孩,就像普普那种。而她会用旺盛的身体,把那个小女孩包裹得好好的,只有在镜头前,她才会撕开外壳露出柔软的一面,恰恰在展现脆弱时,她才能感到安全。具备敏感和多面性特质的人,表演时会呈现出让人无法界定的状态。
我问她是不是把《隐秘的角落》列为代表作之一了,她说会,但还不算完全过瘾,只是有几场戏演爽了。那怎样才算是圆满呢?
“我想演一个完整的女性角色,而不是一个花瓶或者一个闪光点,能用可爱、忧愁、迷离这些词语去简单定性。人是复杂的,她可以是自由的、奔放的,也可能是放荡不羁的,她丰富,你会讨厌她,也会尊重这样一个独立的个体。我渴望一次淋漓尽致地发挥。”
很显然,她心目中完整的目标角色,有浓郁的郝思嘉气质。今年影视行业受疫情影响严重,没有一个演员可以预知新的作品到底会何时上映,李梦也一样,她掰着手指头跟我念叨着自己的几部已拍完待公映的作品,包括与章明合作的电影《热汤》、陆川指导的《749局》,以及与女导演胡侍云合作的《随花飞到天尽头》。她说:“不管怎么样,我还会继续为角色奔跑,一直演下去。”
采访临近结束时问她:“如果有一天,你真拿了影后,有电影学院请你回去做个演讲,台下有学生说‘请跟我们说点提高演技的真经吧’,你会跟他们说什么?”
“我会说,别整天坐在课堂里了,你们应该去谈恋爱,去干所有你们想干的事情,喜欢的不喜欢的都尝试一下,要经历痛苦,人生的经历才是你们表演最好的素材。然后你还得有本事能够让自己坦诚,真实地面对自己,再真实地面对镜头,你才能走出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