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谦
山腰盐场,石头旧厝,两个老妇人在海边挖着牡蛎。叶谦的电影里,有着天然的苍老与古旧,朦胧的水分和烟火,他用无数碎片拼出一部闽南人的回忆录。李少红觉得故事描写的闽南风情、女主人公的命运特别感染她,亲自担任监制。稀饭本无味,放入番薯同煮,食来味甘。
在叶谦的镜头里,惠安女人裹着头巾在田间干活;聚在天后宫祈祷,盼海上的男人平安回家。归亚蕾在漆黑的屋子里燃起一根红烛,熟悉那些生活的人说:“我们从前就是这样的。”女人们看《天线宝宝》来推测着买六合彩,生了腰缠龙要用鬼针草来治,当地人看到这里都会心一笑。
拍完《蕃薯浇米》他才知道,这是大陆第一部闽语电影。“泉州府音是闽南语的标准音,它却没有自己的电影。当地人都务实,拍电影这种事,他们觉得是务虚。”杨贵媚演过展现福建高甲戏剧团的《一生一台戏》,有闽语版本,导演却来自香港。归亚蕾是第一次学闽语,花了七个月,每天听叶谦给她录的台词,其间打来三四次电话,觉得很痛苦,比学外语还难。
叶谦
电影上演了一出《陈三五娘》,福建很多剧种都有这出戏,叶谦选择自己最喜欢的芗剧。从小到大,他和爷爷奶奶看了上百部歌仔戏,两位影后的表演在他看来就如戏曲舞台的搭配,一个青衣、一个花旦,一动一静。
“这算是一个小成本电影。”叶谦说。有两位影后做主演,有著名电影录音师杜笃之任声音指导,贾樟柯是出品人之一。电影不是一个人的匹夫之勇,需要团队协作,兴师动众,劳民伤财。朋友说,如果真是一个值得拍的故事,会有人愿意帮你。”
叶谦进入“青葱计划”也是这个原因,这是不是他的一时冲动?他期待那些最棒的电影人老师能给出答案。梅峰做剧本指导时,点出他只有38 场戏,认为他一定很有自信,其实叶谦是懵的,后来还是把场次加到100 场左右。他希望多一些调度,多一些细腻的表达,让观众看着不煎熬,是享受的。
叶谦
跨专业拍电影,叶谦有自己的镜头语言。女人的服装贴近当地,头巾却越发艳丽,这是他赋予“资深少女”的色彩;调转90 度的镜头,令人小小地吃惊。“有一场戏是她带着斗笠,望着海,手扶着一只鳄鱼的雕像,对着远方唱歌。我取这个场景时是一个阴天,看到那只鳄鱼,于是那个清冷的背影就自己生长在故事里了。”
福建人的信仰在这里有充分的展示,归亚蕾在草丛中捡拾多尊雕塑,来自不同的宗教,却被她一同供奉。福建民间信仰的神灵有千余种之多,可谓“仙之人兮列如麻”。应了那一句,人艰苦一生,就为了头顶有片屋瓦可以栖身,神明不也一样。
“泉州的文化,在蔡国强的艺术里可以感受到很多来自于民间乡野的创造力。”听说蔡国强也想拍电影了,叶谦相信,在一个多屏幕的时代,电影是艺术家的终极选择。有人想进电影的殿堂,有人想在外面支一座帐篷,叶谦认为,未来的电影导演会更平民化、大众化。“电视台鼎盛时期,它播什么我们看什么,现在遥控器在每个人手里,可以自主决定。我个人断言,未来中国会出现自由主义的电影,也许全程用手机拍摄,也许拍出很多结局让你在影院里选。不要放大资本,反而会让资本变得傲慢,也不用过于相信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