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于晏
途中
2016年,彭于晏在一次采访中说,他现在也只有演戏了。
因为很多问题的不确定和无答案状态,彭于晏的人生呈现出一种防守状态,很多时候都是机会找上门来,然后他接受挑战。就像《激战》中为了鼓励落魄的父亲重新开始生活而学习综合格斗的角色林思齐,从第一次站到擂台上就是靠扛到时间结束获胜,甚至有时要以己之短搏人之长。
说回他的那位开餐馆的朋友:“我也没有问过他为什么,但是(能看到)他身上的那种持续的意志力……我喜欢他这个人是因为他有一种热情,活得很自在,在他的生命之中很出彩”。类似的事情是,林超贤在拍《破风》的时侯说到彭于晏:“我要卖的不是他的身材,而是他的斗志。”
“所有人会爱他,看不到他的底在哪里,你要什么他都能给你。”合作多次的制片人梁凤英曾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这样讲。
梁凤英很少听到彭于晏喊累,难得的一次是在拍《悟空传》和《湄公河行动》的时候——这也是他少见的拍摄时间重叠的一次。两边都需要特殊化妆,在《悟空传》的片场要花八到九个小时化成猴子模样拍十个小时。当时北京天气不好,能见度很差,他就只能听着导演的指挥在那儿一通挥棍。然后用一个小时卸妆,睡上五小时后飞到泰国,再花四到六个小时戴胡子、画单眼皮、改变脸形变成《湄公河行动》中的方新武,拍摄丛林枪战。彭于晏对梁凤英说,累,“内心觉得太纠结了,就怕这两边都做不好。”
彭于晏
说到这里他整个人手脚松软地摊在椅子上,头往后一仰,翻着白眼,摆出了一副精疲力竭的样子。但在片场,他仍然会打起精神。“不是常常会开玩笑说只有巨星才会轧戏(演员在同一时间拍摄两部以上的作品),不轧戏你就不红了。”但他忽然又笑了起来,“但说真的,如果我状态不好,我不开心,还会影响到大家。所以我常讲,我宁愿专心做一个事,慢慢做完。”
看起来他能调节任何事情,比如学习各种技能,比如“快乐是脑子里的事情,没有人会给你负能量,自己去改变自己的看法就可以了”。电影《邪不压正》上映的时候,导演姜文在综艺节目《圆桌派》中讲到彭于晏,说他是个可以把灵与肉分开的人,“他用他的灵魂指挥他的肉体”。
辛苦吗?关于这个问题,彭于晏有自己的衡量标准。他对事情的期待和欲望都不高,有时候觉得辛苦,他就会想到母亲和外婆。为了抚育三个孩子长大,单身的母亲一个人打三份工,“我妈那个年代和外婆的年代太辛苦”。他永远都信奉外婆说的那句话:你只要肯努力,终有一天可以达到你的梦想。
拍完电影《破风》的时候,导演林超贤和彭于晏提起过一个关于中国救助打捞队的故事,但那时候林超贤还没有拍摄《湄公河行动》,也没有《红海行动》,关于高成本的主旋律电影,市场也还没有足够的信任和资本。直到这几年,条件成熟了,他们开始去到珠海学急救知识,去到墨西哥的Baja Studio拍摄了海上救援的剧情。
他们一共拍了八个月,一些国外的工作人员看到他们全部用真人上场,觉得不可思议。“他们可能有更多资源或者特效去做,但我们难得有这样的市场、有这样的题材,我就觉得要把握机会。”在这个影视行业并不算景气的大环境下,彭于晏2019年仍然拍摄了三四部电影,也多少有了一些作为中生代演员的责任感,“你想想,我以前没什么戏可拍的时候,一年可能有一部戏。入行拍到现在,能够跟我喜欢的导演拍戏,我还有什么抱怨?是不是应该更努力?而且我也不知道我能够再拍几年,我的体力、我的状态,或者是整个市场。”
彭于晏
答案?
关于那些不断冒出来的问题,他没有答案,或许没有人有答案,“所以有些人会有信仰,有些人会有寄托,例如去学新的东西,透过这个东西,觉察我存在的价值。”彭于晏说,“当然,演戏也是一个方式,不停地探索自己。”
林超贤是他欣赏的那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和林超贤拍的第四部电影《紧急救援》将在2020年上映,这部电影又为他带来了一些新的认知。
在前期的训练中他练习潜水,“比较难的事情是我们要在没有氧气的状态下潜下去,在水下拿备用瓶吸一口,然后游,再吸一口,再游,一瓶可能只够吸8到10口”。拍摄过程中,他还因为安全绳被水下设备钩住遇到了几乎有生命危险的状况。
接触了许多救援队的日常,彭于晏意识到生命脆弱,切身感受到每次出任务都意味着巨大风险,也理解了他记在笔记本上的那句名言——“把生的希望留给别人,把死的危险留给自己”的含义。他想,也许我们没有那么伟大,也不能改变世界,“能照顾几个人就已经很了不起”。
更复杂的永远是救援队员们的生活,出门就意味着和家人的分离。“在前线工作的同时,他们怎么面对自己的人生,他们的人生也有自己的问题。”他于是想,作为演员,自己那么注重工作,每天拍戏,“也没有去把它平衡在我的生活中。”
彭于晏常常不知道自己会演到什么时候。他想,或许某一天发现了一件更想去做的事情,那就可以重新开始。重要的是他知道了时间有限,应该珍惜当下。他开始希望把工作和生活调整到一种平衡状态——出去旅行是放松的但在拍戏的时候却不放松,这是不对的,一直紧绷着反而更没力。
他37岁了,开始学会放松,原先肉眼可见的工作时的紧张感正在慢慢消退。
“我觉得任何阶段的自己应该都要检视一下。”他说。任何阶段都应该去跟别人聊一聊,想偷懒就偷,没有什么太大问题,因为“本来就是你想做一个‘鸟人’”。他不知道哪里学来的这个词,大概是和懒散、堕落挂钩。“我会想我到底还缺什么?还想要演什么?以前我拍戏是一切,工作是一切。但是不是只有演戏?现在我会觉得说,我应该还是可以把生活跟工作分配得更好,然后更自在一点。我喜欢咖啡就去学做咖啡,然后去旅行,去认识很多不同的人。”他相信一个人必须更放松才能更用力。
但他对于身体依旧严格。从下午4点到晚上9点的拍摄和采访期间,没有休息也没有吃晚饭,编辑为他点的水果拼盘中糖分高的那些,芒果、西瓜,都被完整地留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