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冬雨
重庆
陈念背过身去,佝偻着身子,瘦弱的肩膀开始颤动,背影里仿佛藏着山崩地裂。她想控制自己,但身体却开始不由自主地抽搐,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在电影的末尾爆发。那一瞬间,电影院里没有一个人能绷住。
周冬雨一哭,就没人能忍住不哭。三年前的安生,在火车上崩溃痛哭,让人无法抗拒;三年后,《少年的你》监制许月珍这样评价银幕里的陈念:这个小孩太惨了,她连哭的表情都没学会,每一滴泪,都是从她心里流下来的。
戏外的周冬雨,和电影里的角色完全不同,古灵精怪,笑起来眼睛就弯成了月牙形,露出一排小白牙。每次到哭戏的时候,她得把自己揉碎,再揉碎,把心底最痛的那些事情在脑海放映一遍,然后哭到自己也止不住。
周冬雨
2018 年的夏天,《少年的你》在重庆拍摄。重庆在她眼里,是极具魅力的城市。在山城,每天蹦蹦跳跳地爬上爬下很多层楼梯,气喘吁吁地出现在电影镜头里。七八月是重庆最闷热的月份,空气里飘着的都是火锅味儿。她领着剧组的人跑去吃火锅,前一个月几乎每天都去,也不挑菜,没听说过的、没吃过的菜一股脑儿地全放进牛油红锅里,回北京,也去找火锅店,一周去好几次,“前段时间我终于觉得最近火锅吃得有点太多了”。
今年,她又有三四个月的时间待在重庆拍戏。有时候拍夜戏直到通宵,她就一个人坐在嘉陵江旁边,看着雾气浮出来,黏黏答答地包裹着这座城市,有些霓虹灯在雾气里闪闪烁烁发出红绿色的光。
曾国祥曾说在《少年的你》里要把周冬雨“藏”起来,让观众再也看不到那个熟悉的周冬雨,只剩下外表弱不禁风、骨子里却倔强的陈念。
她在每一部戏里,都“藏”在角色的背后,成为那个角色,也使很多人常常忘记,她还是那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少女。周冬雨珍贵的少女感,不是因为她“藏”得好,也不是因为她长得“小”,而是她拥有那个年纪的相信感。在这个套路过剩的年代,更像是一味解药,不再因为那些不确定而徘徊,而是因为那丝坚定和确信,感染着电影里的每一个角色,都和她成为雾气里那些忽闪忽闪,又令人安心的存在。
周冬雨
北极圈
《少年的你》上映的第一天,周冬雨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羽绒裤,戴着两层卫衣的帽子,在极北之地,展开了宣传海报,po 在了社交网络上。远山辽阔,雾蒙蒙的。这次去冰岛录制综艺,她带了好多条羽绒裤,比起以前“拼美”,现在的周冬雨连连说:“保暖第一、保暖第一,要美靠后站”。
电影里的陈念,“敢丑”得很彻底,肤质粗糙,隐隐约约可见的雀斑,被抽离全部力气的驼背佝偻感,还有不顾一切剃掉的光头。在拍完电影之后的半年里,她去参加活动,都带着短的假发,粉丝看着心疼,她却像没事人一样,笑得很闪亮。“最近准备把头发稍稍留长一点,就那么一点点,到这里”,她比了比锁骨的位置。
“求稳”的路,她都不想走,流波暗涌的路,她通通要趟过一遍。“我心大,2020 年的目标很简单:真我、真行、真女人!”作为最年轻的揽胜极光的代言人,她年轻得刚刚好,又雀跃得正当好,她不迎合,在年轻人当中,人气高,又真实不造作,很受欢迎。
周冬雨
十月底,她在冰岛,吃完饭,走出酒店,“‘好冷啊’,我特别怕冷,那时候也下意识地这么说了。最近我经常这么感叹,当我有什么新感悟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把它挂嘴边。”一抬头,就看到了极光,一抹很亮的绿光,徘徊在屋顶上。“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极光,我把它拍下来,拿回屋里给大家看,没人相信我这是屋外真实发生的,都觉得我是从网上下载的精修图片。”
这次的综艺是为了踏上那些即将消失之地:北极、东南亚和其他一些地方,寻找那些濒临灭绝的动物。她去极北之地寻找北极熊,找了好几天,北极熊的踪影一丁点儿也没寻到,“那时候我有点儿失落”,之前她总觉得“录制综艺”只是一份工作,那天之后,除了感受到“呼吁环保”的内核,她觉得心里有一块地方慢慢丰盈起来了。
这些年她确确实实感受到了自己的“长大”,以前说着“前一秒的我永远比现在幼稚和可爱”的女孩子,身体感受的改变比心性的变化更澎湃,有时候会感觉到这件事情“不太对、不够好”,下意识地不去做,“但不是逃避,我从小就认为逃避没什么用,要经历的事情,要疼过的波折,最后都是逃不掉,也避不开的。”
她长吁一口气,“聊点轻松的”,接下来还要跟着节目组去感受人与自然,“大自然很神奇,想想就是一件非常开阔的事儿。”
周冬雨
心中 尚未崩坏的地方
封面采访当天,我们在隆福文化中心拍摄。她时而轻巧地跳上去,时而抱着个纸袋子像《杀手里昂》里的小姑娘一样走来走去。周冬雨从这边的红墙琉璃瓦的背景中,像小鸟一样跃入下一个眺望北京的窗口:看出去,是拔地而起的中国尊、无法忽视的“大裤衩”,也有丛丛的树木掩映着灰绿色的胡同。
“风景真好”,她小孩子似地笑,更加轻盈地蹦来蹦去,像一只野生的小鹿—前几天她刚刚画了一幅小鹿,送给了惺惺相惜的设计师作为礼物,鹿是朋友的幸运物。
她现在随着心来,一年可能只拍一部戏,拍戏的时候不想别的事情,不拍戏的时间:画画,玩鬼屋,也尝试新鲜的东西,“典型的水瓶座”。
很多人给她留言,说她这么多年一点没变,依然年轻、依旧古灵精怪,依旧沉着心,埋头做事的时候别的什么都不想。
也有人说“看她的戏很轻松”,“我不是理论派,演戏这件事更不会信手拈来,剥开自己的过程,只是没让其他人看到。”
她也害怕随着年龄的增长,会妥协,会和真诚越来越远。大概每个人都有这么个时段,认为自己总是例外,总是特别。不同的是认清事实的机遇早晚不同。想成为那个例外、那种特别,是得付出对等的努力。
10 月26 日,冰岛时间9:00 多,周冬雨刚刚起床,看完网上的反响之后,她还是在社交网络上写了对陈念的感受:最开始她也觉得/ 做大多数没什么不好/ 要走的路那么长/来不及停留/ 保护世界/ 这句话/ 因为幼稚/ 所以难得。
陈念保护世界,周冬雨保护内心之境。在她的心中,有一块绝对坚守的领域,是她对这个世界保留的真诚,藏着她没有改变的秘籍。
周冬雨
Q&A:
你对什么样的人感兴趣?
周冬雨:像我一样有趣的人。
「名气」会让你拥有力量吗?这种力量会不会很肤浅,但是还是存在?
周冬雨:有名气是好事儿,有名气意味着你有更多的机会,但它到底是动力、机会,还是负担,还得看个人吧。这种力量还挺深刻的。
你自己会看热搜吗?会在意,会有所谓吗?
周冬雨:看,但也就看看,我有些热搜自己看着都觉得挺莫名其妙的。我只是觉得需要有这样的平台能够让我们(演员)看到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