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亚东
“在那个时代我想要不一样的东西,音乐刚好给我提供另一种思考方式。”
“小的时候大家都是蓝裤子、白衬衣、红领巾。街上看到的每一个小孩,颜色都是一样的灰蓝绿,流行戴一样的军帽。”70 年代末80 年代初,社会动荡刚刚结束,改革开放之风还未吹进大同这样的小城市,生活仍是循规蹈矩、无聊乏味,世界仿佛是黑白的。而音乐无疑成为了张亚东的画笔和颜料,让他可以给自己的生活“一点儿颜色”。
当然,当年还稚嫩的张亚东还没有改变音乐的崇高理想,于是变革从个人形象开始,就像每个轻狂的年轻人:“我觉得必须要改变,逃学、交白卷,然后后悔,再继续犯错,好不容易留起的长发也都被我妈在我睡着的时候给剪了。我妈相貌特别美,个性却非常强悍,总是讽刺挖苦以及暴打,恨铁不成钢。”家里无趣的白墙也成为了张亚东的改造试验田:涂鸦、贴海报、挂东西,但是无一不遭到妈妈的铲除,“你只要挂一个什么东西,就一定都得要撕了。必须是干干净净,很乏味,不能想象。”
“我很幸运,赶上一个好的时代,又遇到很多好人。”
大同一直以来都被称为“煤城”,似乎空气中都隐约飘着煤味儿,在那个全国还对煤矿资源需求量巨大的年代,大同的经济非常好,很多组织机构都很有钱。于是在大同矿务局文工团中,张亚东接触到合成器、midi 音乐制作这些在当时普通人根本没有条件触碰的东西。
在歌舞团的十年间,张亚东成为了团里的编曲。歌舞团像一个微型的社会,而才华满满的张亚东则成为了“树大招风”的典型,经历了社会的复杂,也体会到人性的善良:“最早编曲的时候我给乐队配器,那时候就十几岁。等到排练完我收谱子的时候,在‘编曲:张亚东’下面突然多了一个字,猪。特别难过,因为总有人是看不起你的。”后来,一个满头白发的吹长号的老师,每次排练总是会进来默默给张亚东拿一杯水。“其实他是用他的行动告诉乐队的人,虽然他特别小,但是你们不要欺负他。”
张亚东
“当时离开大同去北京,不会觉得没有退路,也从没想过退路。”
13 岁,张亚东进入歌舞团;十年间,生活已经非常好,“我不用点名。每个人都要每天点名,我不需要,因为我要熬夜创作,对我非常好。”23 岁,他决定离开歌舞团,离开大同,只身到北京闯荡。一次去法国演出需要办护照,那是张亚东第一次办护照,需要回歌舞团拿档案。“我想过,当时我已经离开我的团有一年多,他们可能已经把我除名了。”
回到老家后,团里拒绝给张亚东办理,让他找领导去签字。“我就去找领导,我说张老师我要回来拿我的档案,他特别长时间没理我,得好几分钟;最后说好,你去办吧,如果混不下去的时候就回来。”也许是因为对张亚东的器重,也许是因为那个时代人性的单纯和简单,老师给张亚东留下的位置坚定了张亚东留在北京的信心,“其实也没想过退路,就是想要无限接近我想要了解的东西。”
“刚来北京的生活就是买CD,看演出,等机会演出。”
刚刚来到北京的张亚东认识的人不多,除了窝在家里写歌,研究编曲,就是逛CD 店,看演出,基本上能看的演出都去看了,完了就等机会,等演出的机会。“我们这一代人都是求知欲太强。想要学习,其实就是想和外面世界更多接触。”音乐厅、酒吧都是张亚东出入的音乐场所,他在北京音乐厅听古典音乐会,后来很多乐手都成了他在录音棚里合作的伙伴,“心情特别好,就觉得一开始看他演出,最后跟他一起合作。”
在CD 这种实体音乐载体还称霸的年代,北京经营着几个选碟品味颇高的CD 店,包括大名鼎鼎的“打口碟”老板付雄的店和张有待的店。“有货到了会通知我,比如4AD 的说亚东可能会喜欢,直接打电话,‘我们来了一批,你过来听听。’”
张亚东
“我九几年给王菲写的歌,唱片公司觉得太不商业了,两千零几年才发出来。”
九十年代初,来到北京不久的张亚东遇到了窦唯;合作一段时间后,窦唯便把他介绍给了王菲。王菲和他都属于凭感觉的人,交流不多,合作起来默契倒是挺足。两人合作的第一首歌是专辑《讨好自己》中的歌曲《飘》。
彼时的张亚东写了不少歌,最后大家选中了《飘》收录进专辑。“除了那个还有,其实95、96 年当时我给王菲写过一首歌,后来两千零几年发了,叫《心惊胆战》。九几年写出来,公司觉得太不商业了,这个歌就不要用,录完了以后就被扔在那儿没动。结果是到二零零几年的时候说好,发了吧。”2002 年,《心惊胆战》被收录进精选集《Faye Best》;2015 年,这首歌连同被新艺宝唱片公司拆开发行的其他9 首歌被还原成当年王菲本来在新艺宝的最后一张粤语专辑,命名《敷衍》重新“首度”发行,甫一推出便再次激起讨论,得到最多的评价就是“二十年后重听,依然领先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