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伟霆
2016年8月27日的晚上,返场唱完安可曲目,陈伟霆走回后台,换下演出服。舍不得离去的粉丝聚集在门外,等他出来,簇拥着送他上车,陈伟霆微笑挥手告别。车门关上之后,他不再说话,一路看着窗外。
车窗外是飞驰而过的北京夏夜,车里的人已经习惯了这种“从巅峰到安静”的瞬间切换,他们不去打扰他,任由他回味这一晚的高光时刻。两个半小时前,五棵松体育馆场外黄牛穿梭,场内座无虚席,荧光棒灯海中涌来阵阵尖叫声,陈伟霆的第一场个人演唱会开场。
以歌手身份重回舞台,对陈伟霆而言,并不是一件十拿九稳的事情。三年来,他在内地的人气节节攀升,但他呈现在公众面前的身份一直是“演员陈伟霆”,尽管可以在跨年晚会上唱歌,但那不是只属于自己的舞台。
五场巡会演唱会的主题是“Inside Me”,他想秀出自己的另一面,不知道市场会不会买账。首站设在北京,门票预售开始前,陈伟霆正在登机,心里念叨着“要开票了要开票了”,关闭了手机。几个小时后,经纪人几乎同时收到了两条信息,一条是航班App通知陈伟霆乘坐的航班已抵达目的地,另一条是刚打开手机的陈伟霆来问“票卖得怎样”,“三十秒全卖光了。”她回复过去。
经纪团队听他说过太多次“开演唱会是我的梦想之一”,但说到这一夜的感受,陈伟霆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失去过舞台,有时数一数上一次以音乐为主场是多少年前,如今重回舞台,经纪人一看,上台后的每一秒都兴奋到控制不住自己。
跳舞是另一个“梦想之一”。《热血街舞团》的导演第一次见陈伟霆,带着这个最新的节目方案,直奔主题地聊起了街舞,两人越聊越起劲,经纪团队听不懂那些不断往外蹦的舞蹈专业词语和人名,但能看出来,导演对街舞的功课已经做到透,陈伟霆喜欢这种做事态度,街舞又是他的最爱,八成会被打动。果然, 导演一走,陈伟霆就对身边的团队成员说:“他叫我上的节目叫什么?《热血街舞团》是吧?好,可以去。”
后来,《热血街舞团》成了经纪团队的一大“麻烦”。节目组要求嘉宾在录制期间不带任何工作人员进入现场,陈伟霆一进棚即处于失联状态,经纪团队会在棚外等他录制完成。常常要等到第二天凌晨他才出来,经纪人忍不住了:“陈先生,我们必须严肃地谈一谈,以后能不能把握一下录节目的节奏啊?”
节目进展到选拔环节或者比赛环节,录制的节奏跟着节目组的安排走。但更多的是队员们准备下一场比赛的训练日,导师身份的陈伟霆并不需要全程陪伴,适时协助指导即可。一旦涉及跳舞,他会更加投入,他不会直接搬出以前的表演,每次都会做出全新的编排,这样一来,连学带练需要好几天,档期排不开,只能回绝。
这一次,陈伟霆认真答应:今天一定不会让你们等那么久了,今天很快可以搞定。转身进棚,又是一个天黑天亮。到后来他带着队员们从选曲、编排到练习,连队员穿什么演出服他都要管,把自己的服装造型师拉到节目组去,还回头对经纪人说:“帮我匀五天出来排练吧。”
几个月录制下来, 陈伟霆跳了舞也编了舞,率领战队battle好几轮,过够了街舞的瘾,还收获了一帮兄弟。节目收官后,微信群里依旧热闹,前两天,战队成员阿K去香港,陈伟霆请他吃饭,再开车带他去玩。
陈伟霆
在电视剧《橙红年代》里,他扮演的刘子光是一个失忆青年,有天跟着郭大爷去商场买东西,见人家掏出手机扫码付款,一脸不可置信,“这样就付款了吗?”这场拍摄于2017年的戏是陈伟霆的本色表演,他和刘子光一样,不相信手机可以完成支付,不知道当今已经是“不用现金、不带钱包”的移动消费时代,把剧组都弄蒙了。
那天收工后,他开始反省:一进剧组就是几个月,过的都是戏里的日子,很少接触社会,再加上每天都是助理、经纪人、保镖一堆人围着自己转,想吃饭,有人点餐,口渴了,水已经端到面前,“这样下去自然会心生惰性。”之后,他开始改变自己,学习用手机支付,自己点餐叫外卖,还有自己收拾行李。
自我改造的重要一步是给自己放一个长假,去过普通人的生活。年后,他带领一帮发小去日本滑雪,在雪场尝试高难度动作,也许做不到,也许会摔倒,没有人在旁边扶,那就爬起来。他想知道,自己爬起来要用多少时间,“这个跟自己沟通的时间我觉得很重要,在这个过程里面,我可以静下来,好像能找到自己。”
他还要在长假里去做一些一直想做却没时间做的事情:去自己住一阵子,学钢琴,学击鼓,看各种展览。这是他闯荡人生增进自己的方式,甚至包括一直冲刺之后的偶尔停一停。与其说是休息,不如说成是蓄势待发。
北漂五年, 陈伟霆过得一年比一年好,2018年又是他“最充实的一年”,继续努力去做每一份自己想做的工作,也有新领域的尝试。很多惊喜突如其来,曾经有记者问陈伟霆“最想合作的内地艺人是谁”,去年,陈伟霆还和她一起拍了一部电影。
只是,冲刺太久,他发现自己忘了生活上的追求,是时候按下暂停键了,去和现实生活碰撞,去寻找自己想要什么、想表达什么、新的兴趣在哪里,去问自己关于未来想要的态度和理念,打破惯性和固有的自我,三十岁是男人最好的年纪,陈伟霆想在这样的年纪里飞翔。
陈伟霆
2019大年夜,临近12点,陈伟霆出现在央视春晚舞台,站在他的身边是成龙和邓伦,三人共同演唱《我奋斗,我幸福》。巧合的是,陈伟霆第一次知道央视春晚也是因为成龙。台上,三个人站在一起,陈伟霆突然有一种“我们都是一家人,一起过大年”的感觉。他在内地生活了五年,“都是家,我们不分地方的,我站在那里的时候,也希望香港的朋友能看到。”
这两年,经纪人在香港热门路段看到过陈伟霆的巨幅品牌广告,也看到他自己开车出去或是陪妈妈喝早茶时经常被大家认出来,有人上前告诉他自己看过他的哪部剧或是哪档节目,香港媒体也开始对他友善起来。
过去的每一场个人演唱会,妈妈都在现场,看着儿子卖力唱跳,听见上万人海齐声呼喊他的名字。在央视春晚舞台上单手倒立的那一年,妈妈也来到了北京观看。舞也跳了,歌也唱了,“让妈妈在电视上看到自己”,也终于以一种异常圆满的方式超额实现了。
该休息了,陈伟霆跟经纪团队碎碎念“我要放假”很久了。这几年,经纪团队的同事们半年见不着老公或老婆也是常态。疯狂的工作强度带来了持续五年的高速上升,累积了丰厚的作品、人气和自信,让他走出早年留下的“再忙也好过没工作”的恐慌,有底气去享受工作之外的自由空间。
演艺生涯走了13年,一直都是为了争一口气,证明给人看“陈伟霆可以的”。现在,那口气争到了,这一关过了。再往前看,他发现自己没有大明星梦,“那我的人生理想是什么”好像是这两三年开始考虑的问题。说起来,三十岁过后才谈理想是有点晚,但他相信,自己会找到答案的。
这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敢于“以退为进”的年轻人,当更多年轻人选择横冲直撞的时候,陈伟霆说,他想让自己再沉淀一下,丰满羽翼,再继续引吭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