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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会好的

2019-03-25 来源:时尚集团
刘总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工作告一段落,他就会从办公室遛达出来,各部门串着去聊天。因为地理位置的优势,董办和市场部是他光顾最多的地方。大家聚在一起拿他的着装风格和涨工资这样的敏感话题调侃他,他也只是呵呵地笑着,从不生气。日子久了,刘总跟我们过成了家人,经常一早从家里带来热气腾腾的馅饼和麻酱糖饼跟我们分享......

文 | 王怡

 

2019年3月9日18:57,手机收到一条信息,是女儿发来全家人为我庆生的视频。视频里家人为我唱着生日歌,让我许愿,并替我吹灭了蜡烛。而此时的我正在公司,和同事们一起准备应急预案,准备那些虽不情愿,但看似不可避免的事情。以前过生日许愿都草草了事,闭上眼睛心里也不知道要祈祷什么。但那一天我只想祈愿这一切都不是真的。19:51,另一条信息传来,只有两个字:“走了”。那一天我发了一条朋友圈:选择在我生日这天离开,是要结成一生的缘份吧!

2001年7月17日,我经过两轮面试正式加入时尚。当年的我对“时尚”一无所知。记得一天晚上,表妹拿着一张北京青年报,上面有一个豆腐块儿大小的招聘启示,她跟我说你去试试吧,他们的杂志挺不错的。在互联网公司做了三年秘书,此时的我正因为网络泡沫的破灭而面临工作转换。于是通过招聘启示上的地址寄出自己的简历,应聘岗位一栏上写着“客户经理”。初试结束的时候被提醒第二天见老板,得穿得时尚一点。翻出自己最贵的一套衣服,还是上一份工作因为要参加活动,公司特批用公款置办的一身装备。那个时候对于我来说 “贵”就是时尚。

2000年,刘总带领团队创办了《时尚健康》。虽然杂志社已经从船板胡同搬至中粮广场,但《时尚健康》的团队没有跟大部队一起在四层办公,而是挤在了狭小的B座12层,我就是在那里第一次见到了刘总。和我想像中的老板相比,刘总多了几分儒雅的气质,在后面一排大书柜的映衬下少了些距离,多了些亲切感。我当时想“杂志社”的老板大概都是这样吧。面试说了什么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面试最后他问我:“如果有很多钱,你会做什么?”当时我对很多钱的概念就是买彩票中大奖,所以脱口而出:“是中500万吗?”刘总愣了一下,说:“比那还多的钱”。我随口说道:“我想去留学”。从办公室出来一直回想自己说过的话,对于最后的这个答案甚是忐忑,好像一般的面试指南都会提醒你,避免给面试官留下有点钱就不踏实的感觉吧。多年以后谈及此事,刘总说正是因为这个答案才留下了我,因为他觉得我是一个好学上进的孩子。

因为强烈想转型的信念,我拒绝了刘总助理的职位,而是选择了“客户经理”。我以为这是一个类似客服的工作,后来才弄明白是广告销售。《时尚健康》是一本纯本土原创的杂志,没有任何国际版权的加持,广告销售自然比那些大刊难得多。刘总那时没事就会遛达到广告部的小角落里,坐下来一边吃我们桌上放着的话梅和零食,一边传授他的销售经验,有时还会考较一下我们的业务能力。话梅吃完他才会走。因为不是业务出身,那时候见老板还有点心虚。所以每次他一出办公室的门,我们就赶紧把零食藏起来,期盼着这样他能少说两句。后来搬到时尚大厦,也经常有员工在电梯里碰到他,被他拉着问业绩情况,讲该做什么样的选题……最夸张的一次是集团公关总监跟他出差。到机场,刘总没有进贵宾休息室,而是拉着她一直说到登机,还要求她用小本本记下来。

试用期之后,因为刘总当时的助理被调任《时尚健康》广告总监,所以助理的职位空缺下来。他叫我进办公室,问我能不能帮他做做助理的工作。我以为真的是“帮”,就答应了,没想到一干就是17年。

刘总是处女座,平时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写日记,或是在信笺上记录下他对某个事情的看法,对公司未来的设想,对某个出版人的嘱托或者定下的任务,大大小小事无巨细。我当时每天的工作之一就是往返于12层与4层之间传递这些小纸条。作为一个从互联网公司出来,已经习惯于无纸化办公,所有的事情都通过邮件、共享文件夹沟通的我来说,一开始无法理解这种“鸡毛信”式的传递方式。后来我发现,这对于吴总和刘总来说是一种乐趣。很多时候纸条传到一个人的手里,他会因为不谋而合而会心一笑,然后像孩子一样开心地在小纸条上写上自己的心得再传送回去。更多时候,员工们会因为这些小纸条上的叮嘱、督促和赞扬感受到被关注、被认可。有一个时期刘总让我帮他整理这些小信笺,每每看到他会因为对时尚未来有了更清晰的规划而兴奋,因员工的进步而欣喜,为大家都在为共同的目标努力而感怀......那时候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我的名字也能出现在这些小纸条上。

从助理到董办主任,17年里我也不停的在纠结要不要转型做业务。初期是自认为秘书、助理不是一个可以长久的职业。后来是因为看到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成长为独挡一面的业务骨干,而羡慕和渴望那种真实存在的成就感。为此给刘总写过信,发过牢骚,也无数次找他面对面探讨。他会很认真地聆听,然后滔滔不绝地给我讲时尚的未来,当然最终的目的是“忽悠”我认清一个事实——跟他干成长得更快。那些年,除了本职工作,他还让我管过法务、谈过印刷、做过《时尚月报》、接触过业务。他常说,不要计较比别人做得更多,因为本事长在自己身上。去年,最让他欣喜的是我们几个原来负责人力、行政、法务的同事都走出了舒适区,在更专业、更宽广的领域独当一面,帮他分担集团发展的重担。刘总还会像以前一样,拉着我说该做这个,不该做那个。跟随他这么久,有时他说上句,我能把后面的十几句接上来。所以常常跟他说让他放手,我们自己能行。直到年底,看到我们交上的成绩单,他才放心地说,他认为新岗位对我最大的挑战就是要自己做决策,自己拿主意,再也没有依赖了。看到我们的成长,他由衷地欢喜。有人曾问我:“你认为你在时尚最好的时候是何时?”我说是现在。在刘总身边虽然经过了漫长的时间,但也让我能够在他的羽翼下稳步成长。我们部门有个口头禅,见人就说“感恩的心”,而我对他的感恩深埋于内心。

刘总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工作告一段落,他就会从办公室遛达出来,各部门串着去聊天。因为地理位置的优势,董办和市场部是他光顾最多的地方。大家聚在一起拿他的着装风格和涨工资这样的敏感话题调侃他,他也只是呵呵地笑着,从不生气。日子久了,刘总跟我们过成了家人,经常一早从家里带来热气腾腾的馅饼和麻酱糖饼跟我们分享。家里摘了冬枣、桑葚也会洗好装了满满一大带来。互联网思维刚刚盛行的那段时间,办公室的小伙伴们突发奇想,提出卖“阿江”牌馅饼走创业之路的想法。他也不打消大家的积极性,还真的让家里的阿姨好好算算需要多少面,成本是多少,任由我们去想像和尝试。

吴总去世以后,他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去年又兼起了总裁的工作,日程也日益繁忙起来。每天他门口排队的人络绎不绝,很多人都说只聊五分钟,结果一两个小时才被放出来。“时尚”就像他的另一个孩子,为了孩子的健康成长,他有操不完的心。春节过后,他因为腰病在家休养。那天给他发了短信,说下午三点去看他。到了之后阿姨说:“刘总一直在念叨,你们怎么还不来。”他说不想让我们去看他,怕耽误我们的工作。但又特别想我们。那时他因为腰病只能躺着跟我们聊天,没说两句就让我们谈谈工作,接着就一边比划着跟我们说他对时尚未来的规划和现阶段最需要解决的问题。晚上,家里人让我们留下来陪他吃饭。刘总爱吃馅儿,那天家里做的香菜馅饺子,他吃了八个,特别开心,说是那些天吃的最多的一顿饭。没想到,那竟是我跟他最后的晚餐。

我尊重宗教,但却没什么信仰。刘总走后,我开始希望有灵魂、有来世、有轮回。都说亲人走后,会在梦里见到他。和刘总一起走过18年,我想他一定会入我的梦。但是,没有。时尚大厦灵堂搭起的那天,我一个人一早进去,站在他的遗像前默默注视着他。那天以后我一直不敢再看那双眼睛,因为太温暖,好像在对我说:“王怡,没什么大不了,一切都会好的!”那一刻我理解他不会入梦,是因为他走得坦然,就像他平时做事一样,如果一切不能改变,那就勇敢面对,没什么大不了。那几天很多十几年未见的前同事都赶回来看他。我们一群人围坐在18层大堂里聊着以前的点点滴滴。我抬头穿过排满花圈的大堂,看着刘总的照片。他的脸上仿佛浮现了笑容,正在得意地跟我说:“你看,都是我的兵!”

是的,还有我们!您放心吧,一切都会好的。我们给予彼此的深情,那一颗颗"让生活更美好”的时尚初心,您发自天国的永远祝福,一定会让“时尚”成为一棵屹立不倒、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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