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昊然
Q&A:
面对如此紧绷的情绪和状况,你舒缓自己的方式是什么?
刘昊然:给自己一个角色以外的环境,比如收工以后溜达、聚餐、喝酒聊天,要么就自己在房间里听听音乐,搞点有的没的事情。其实我前不久看完一部电影,还发了个朋友圈,我说其实戏是演员的梦。问题就是你做梦,不能把自己做进去,出不来了。这样的状况我之前面对过,拍完戏之后出不来,很麻烦。比如眼下这部戏,拍了九个月,我得花多久才能出来?所以我得让自己有一个意识,就是我每天工作只是在做梦而已,要保持一个度,半梦半醒,想进去我随时可以进去,收工了,我可以随时抽离出来。
听音乐,会听什么呢?
刘昊然:安静、单调的,也会有一些纯音乐,甚至是白噪音,比如水流声、下雨声。可能跟我当天的状态有关,比如当天聚会玩游戏了,我也会听电音。
刘昊然
《九州缥缈录》 里面的吕归尘,你从最开始做功课到出演,对他的认知和理解,有没有在这个过程中发生了改变?
刘昊然:其实我最早在看小说的时候就很喜欢,那个时候并不是因为要演这个角色才看的。因为我算是一个悲观主义者,我日常喜欢看的也是更实一些的东西,甚至是反乌托邦的。善恶是人性的一部分,我更喜欢寓言式的悲剧。尤其是吕归尘这个角色,我觉得他的存在很现实,也是戏剧性的、悲剧的一个人物。
这两年你的每一个角色都存在着变化,也是你自己刻意的选择,这个想要不停地改变、拿出新东西的意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刘昊然:在我刚刚18岁的时候。我当时不想演校园戏了,我想演点儿不一样的,起码要在样子上看起来,能让大家相信我在社会里真的经历了一些沧桑。我当时就觉得限制我的最直观的因素就是我的脸肉乎乎的,所以我就疯狂减肥,瘦到一定程度,包括留胡子。如果当时我不强迫自己改变,那《妖猫传》《建军大业》《琅琊榜之风起长林》是不会找我的。到现在,通过这些戏,已经让大家觉得,刘昊然不再是一个只能演小朋友的演员,他能演大人了。这时候我就没有再逼着自己长大,现在这个状态挺好。
现在的改变不像是从前那样 “大刀阔斧”式的,所以对你来说更难,对吗?
刘昊然:对,以前可能给大家的印象没那么深,每次变得简单一点儿也可以有最大化的呈现,现在的每一次变化都是消耗,很难做到每一次变化都能给大家不一样的感觉,所以我可能要先想明白这件事吧。其实你说我去演和从前类似的戏,我还能再演,但一两次可以,多了就疲了,我想再掏一掏。我不是特别喜欢走在安全线内,也就是俗话说的,喜欢在危险的边缘疯狂试探那种状态。
刘昊然
这些年你审慎的选择和迈出的每一步不也应该归功于你的理性吗?
刘昊然:我比较开心的一点是,我被保护得很好,我有选择的权利。可能很多人是努力了很多年才拥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但我比较幸运,从开头就有很多人帮助我,他们在我还不懂的时候,就告诉我怎样选择是好的,怎样选择是对的。所以,我现在有一个独立且相对而言比较正确的判断事物的思维方式。但有权做判断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在大部分情况下知道什么是对的。
演员的工作很多时候就是在消耗和奉献自己的情绪,这是某种专属于演员的创造力,对你来说是这样的吗?
刘昊然:昨天我和朋友聊天的时候,他说了一个想法我觉得很对,就是艺人很多时候给大家创造的一个东西叫什么?叫情感记忆点。我觉得演员是一样的道理,你所做的就是给大家创造这么一个记忆点,可能我过了十几二十年,不再拍戏了,我不再工作了,我退圈,换了一种生活方式,那我通过什么让大家记住我?通过角色,让大家在电影院里哭,在电影院里笑,这个就是我创造的情感记忆点。
刘昊然
你会把自己的三观以及情绪带到角色里吗?
刘昊然:一个悲观的演员就会很喜欢悲观的、有悲剧色彩的角色。莎士比亚,对不对?莎士比亚一定是一个悲观的人,不然他写不出那么多悲剧。
是什么让你决定不再用“加速度”的方式冲下去了?
刘昊然:我觉得演员是有寿命的,这个寿命不是指生理上的年龄,你当然可以选择一直演戏,但演员已经死掉了,我个人认为不再有新的生命力,停止生长了,就叫死掉了。演员的寿命,和消耗有关的。消耗得慢一点,你就可以生长得久一些。我对演员这个职业还保有我小时候拍戏时的敬畏感,但现在节奏太快了,我已经走得比大部分人慢了。小时候我觉得只要踏踏实实拍,或者一两年不拍戏,在我的认知里它是正常的,可现在这样就不正常。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人生走向已经被改变了?
刘昊然:其实我有意识的时候,已经改变了。我不知道我学了这个专业能干吗,当舞蹈演员?我舞蹈又不好。那个年代,演员在我的意识里,还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层面,它更像是一个阶梯式的金字塔,因为当时我一直觉得演员都只是在金字塔尖儿的,你可以先进到塔里,然后往上爬。我觉得塔尖就只有那些人,这种好事不会掉到我头上的。后来发现,我运气好,命好,砸中我了。
刘昊然
现在你的这种认知改变了吗?
刘昊然:现在随着经济发展,这个行业越来越蓬勃,演员所处的环境更像是一个沙漏,速度快,不停地更迭。我觉得电影之所以没有被其他的科技手段取代,也正是因为它是一个双向选择的事情,电影选择观众,观众选择电影。
你喜欢现在这个时代吗?
刘昊然:我没有权利选择我喜不喜欢,我喜欢它的一部分,同时肯定也有讨厌它的一部分,但我必须接受自己生活在这个时代。我不喜欢它能怎么着?我想当一个文青,但我不想当一个愤青,就这么一点。文青的意识里,我不理解但我可以接受;愤青就是我不理解,我也不接受。
曾经的经历,如今沉淀在你身上,变成了什么呢?
刘昊然:变成我和别人不一样的原因,旁人觉得刘昊然很顺利,我自己也知道,但我也存在过很强烈的不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