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迪· 福斯特
采访朱迪·福斯特是在一个下着倾盆大雨的周日早晨,朱迪冒雨来到伦敦西部的一间小咖啡馆,在众多吃着牛油果烤面包的顾客里,她毫不费力地找到了位于咖啡馆最里侧的我们的桌子。朱迪的套头外套和运动鞋都还潮湿着,她亚麻色的短发上甚至还滴着雨珠,然而她毫不在意地莞尔一笑,率性地将湿发从额前向后抚去,亮蓝色的眸光一派坦然,这样的情境让人有瞬间恍惚——我们是熟稔的。尽管此刻坐在我身边的她自然率真、平易近人,但我还是会不由自主想到她精彩的职业生涯。当朱迪·福克斯听说她被BAZAAR 命名为“灵感女神”时,她愉快地大笑起来:“天哪!我猜这应该是在夸我很聪明的意思,对吗?”她的音调随着这句疑问转高,成熟而自信。
朱迪· 福斯特
我所经过的时间
采访的起点还是要从朱迪所做过的一些工作开始,她侃侃而谈,关于表演和导演的一些体会,听起来使命感十足。“我想要过有意义的生活。这是我妈妈以前的目标,后来也变成了我的成长方向。我从幼年开始,就总有一种使命感,我希望我所做的事能最起码在某种程度上对母亲有意义,可惜她并没有感觉到。”不得不承认,朱迪的妈妈伊芙琳是她女儿演艺职业生涯的最大助力:她将朱迪推到聚光灯前、为朱迪挑选剧本、规划朱迪的人生。曾经因为这些,她们的关系一度并不融洽,但现在的朱迪想到她的妈妈还是倍感温暖。或许,这就是时间带来的成长。
和朱迪聊天特别自然,导致我不时要提醒自己坐在身边的这位女士的显赫经历:3 岁开始出道起就是家喻户晓的明星;14 岁因出演电影《出租汽车司机》里的问题少女而第一次获得奥斯卡最佳女配角提名;18 岁毅然暂别演艺圈前往大学读书;26 岁大学毕业后因出演《暴劫梨花》中的女性受害者而斩获她人生中第一个奥斯卡最佳女主角奖;29 岁时不仅因出演了《沉默的羔羊》而第二次获得奥斯卡最佳女主角奖,还自编、自导、自演了电影《锦绣童年》。朱迪在人生中一刻不停地前进。
“我总是要求自己要做好,比如说你想让我拍120 个镜头,我就要拍够120 个镜头,而且每一个镜头都不能失焦。有些人给我画了一条线——朱迪必须要做到完美。但这并不是事实,如果存在真正的完美,那么每个强迫症患者都将被治愈。如果我足够好就能让母亲不离开我、或者我不会失恋,那我就会一遍一遍地去证明它。”
朱迪这番话,或许在别人说来会像是有种怨,但是出自朱迪之口时,你完全感觉不到怨,她的语气豁达,就好像她曾经所遭受的苦难都属于另外一个人。眼前的朱迪,已经能轻松自如地将自己的经历做出切割了:“当你达到了一定的年龄,你就会想——我已经很棒了,不需要再去证明什么了。所以我可以让自己活得轻松一些,有些规则也可以放宽一些。
年过五十,快乐不仅仅是像以前一样只是拥有丰富多彩的生活,你有义务向大家去传递你的一些所知所得,这是更高层次的快乐。”
朱迪· 福斯特
让女性自己讲述
我们不禁聊起“A rka ngel”——朱迪导演的《黑镜》第四季的一个篇章。尽管已经换成奈飞出品,但是在朱迪眼中《黑镜》依然是英国制作。“所以每一个章节都能作为一个独立的小电影。当然,如果以一个导演的视角来看,这是很奢侈的一种制作方式,它完全不像一个电视节目了。在我心里,Arkangel 就像是我的孩子,查理有他独特的写作风格,但是依然很配合我们的整个制作过程。”
关于做导演,用朱迪·福特斯自己的话来说,是让她用自己的方式讲故事。在这件事上她火力全开:“想讲好一个故事,其实是很难、压力很大的一件事。但是只要让我连续五天都能睡个好觉,我就又会开始工作了。如果只是作为一名演员,我会想至少要休假一年,直到准备好回归。‘Arkangel’的情节我现在不能透露给你,我相信你也不会想因为我的揭秘而破坏看《黑镜》时提心吊胆的感受。”尽管如此,朱迪还是“善良”地透露出一些信息:“Arkangel 是关于母女的故事,也就是关于女性的故事。听起来很普通,但是这种题材并不常见。我曾参演、制作过很多电影,但是从没有参与过一个电影是关于女性的、同时也是女性所制作的,其实就是通过女性的视角看女性。”
在好莱坞,性别偏见比较严重,但是朱迪从来不这么认为:“一直以来,我们都是在通过男性的视角去看女性故事。我不觉得男性就能更好地表达这些故事,但是他们的确没有被要求过如何更贴近女性的感受。”
朱迪曾经说过她不相信有人会故意打压女性,但其实她的工作环境一直都处于这种不公平之中。以朱迪曾出演的那些影片可以看出,如果让男导演们靠想象去讲述女性的生活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他们所讲述的故事在朱迪看来“要么是太理想化,要么就是受害者”。对此,朱迪做出了详细的解释:“他们刻画女性的方式很不成熟。最近的十五到二十年间,我读到的每个剧本,女性角色的激进性格总是源于她们在童年遭受了性侵或者是受虐,或许这只是巧合,但是我会觉得男导演们对于‘怎么做才能让女性感觉到意义所在’有一种迷思,他们会理所当然地认为‘她在童年要被强暴’。所以,这就是他们对女性的理解。”
朱迪· 福斯特
我和我的现实生活
朱迪从不将灯光背后的生活叫作“私人生活”,她更愿意以“公共生活”和“现实生活”的方式来区隔。尽管她是我所见的最没有“星”味的女演员,但是她的开朗依然会在采访触及她真实生活时转换为拒绝。“我有童星阴影。其他人能按照他们的心意生活,而我的一举一动都会构成一种话题。”
朱迪现在的伴侣是一位摄影师,她和之前的伴侣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很喜欢政治,暑期他在一个进步的网络新闻组织里当实习生。“你能够目睹他的成长,这是很有趣的事情。现在正是个学习的好时机,你能够看到你在世界上的位置,你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就这样和朱迪·福斯特面对面,侃侃而谈,你会认为她就是你所喜爱的大学教师:总是鼓励你去做到最好。对于朋友,她的支持有目共睹:之前的BAZAAR曾刊登过,克里斯汀·斯图尔特提到朱迪对她的支持是多么的重要。今天,朱迪也不免提起了克里斯汀。她们第一次合作是在2002 年的Panic Room 里饰演一对母女,那时候克里斯汀刚刚11 岁;去年克里斯汀将她的好莱坞星光大道的星星送给了朱迪。朱迪说:“我在克里斯汀的身上看到了一部分自己——想成为一名好演员的欲望。她的人生也很艰难,我们都有各自的使命,我们两个很相像,和其他人不一样。”
朱迪的理想生活就是要保证她爱的人可以在需要的时候得到她的帮助。这是一种甜蜜的负担——总是要付出时间和精力。“有些人会问,你离开的时间里都做了什么?我也反思了一下,我只是做了一个好妈妈、好女儿和好朋友。在别人看来,这些并不需要特别去经营,但是我不想用钱去简单地替代那些陪伴。”尽管她已经闻名世界,但是依然保持了朱迪·福斯特那些真正的、真实的气息。生活的暗礁,朱迪已经自己照亮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