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健
2017年,公众视野里的李健脚步匆匆。
他在《歌手》里做参赛歌手,在《快乐男声》里做音乐召唤师,为电影制作主题曲,与摇滚歌手高旗合作《宋词辑壹》专辑……似乎越来越习惯通过媒体传播音乐主张和文化诉求。
“今晚的露天电影/没时间去看/妻子提醒我/修修缝纫机的踏板/明天我要去/邻居家再借点钱/孩子哭了一整天/闹着要吃饼干/蓝色的涤卡上衣/痛往心里钻/蹲在池塘边上/给了自己两拳/这是我父亲/日记里的文字”……
像《贝加尔湖畔》《异乡人》《风吹麦浪》,这首《父亲的散文诗》不知又抚慰了多少的迷失与虚空。在李健的歌曲里找温暖,是很多听友追随多年的缘由。这种熨帖的暖意,一定来自歌者的内心。
李健说,这首歌让他想起了路遥的《平凡的世界》。凡尔丁、涤卡、毛料布子、粮票,这些80年代独特的语汇,带他回到了那个拮据却时时处处有温度的年代。而在这温情脉脉的背后,实际上是一种在工业社会里越发珍贵的家庭信仰。李健在改编时加入了美国电影《教父》的配乐,画面感油然而生。
他说,“叙事是最有魅力的”。这是他正在追求的表达方式。“歌曲里掺杂的个人判断越少越好。平静叙述一件事情,更意味着回味悠长,或者是意味深长。叙事是文学中最高级的,简洁的叙事就是诗,当然越简洁难度越大。一首歌里叙事的字数很少,旋律又能承载多少呢?”
所以,他更喜欢阅读纯文学的书,喜欢琢磨一个作家叙述的方式。“掌握了叙述的方式其实就是掌握了唱歌和写作。唱歌比较难的是让别人信服你。语境不能太浓烈,也不能太淡,这是一个审美的问题。现在一些人唱歌很夸张,还没等到副歌,哭相就出来了。为什么人们喜欢马尔克斯,喜欢鲁迅?他们的每一句话都不是随意写的,都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唯美、伤感,人们已经习惯用这些关键词来定义李健的音乐。作为唱作人的李健,有没有想过改变风格?
“一个人的DNA很难改变,这个人可能老了,面目全非,但是依然有迹可寻。这是毋庸置疑的。或许人们正因为如此,才会喜欢和接纳你。”
“像披头士的音乐,既有爵士乐的成分,还有摇滚乐、民谣,非常多元。因为它是乐队的一个产物。连鲍勃·迪伦也没有跳出自己的框囿。即使是作为大师的斯汀,人们一听也便知是他。”
“新人的时候一写一张、两三张专辑是很容易的。但越写会越难,靠趣味指引的创作走不远,下笔只会越来越难,每个人都希望能避免重复,推陈出新嘛!”
他坦陈,不必期待他再写出一首《贝加尔湖畔》。原因很简单,“人的脚不能踏入同一片水域”。
李健
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
立与不立,惑与不惑,皆在人生边上。
担任“快乐男声”的评审,李健看到了一个又一个怀揣梦想的年轻人,面对残酷规则时的脆弱与勇敢、纠结与释然。巨大的希望升起又跌落,巨大的诱惑和机会面前,他们决绝地孤注一掷。
“看着这些年轻选手,我会隐隐担忧甚至心疼。再过10年,他们人到中年,还在追逐着这个梦想,梦想距离他们可能比今天还要遥远,而此时来自家人朋友的鼓励可能会基本消失,也许已变为压力和阻力。我很想告诉他们,可以找一个其他的工作让自己生活得开心些、舒适些,别让梦想压得喘不过气,业余时间依然可以唱歌写歌。如果一定要自己无路可退,那就要做好无怨无悔的准备,也要做好会有人说你一事无成的准备。就像一个苦行僧,一生都在修行,直到戒掉所有的迷惑、失望、悲伤、患得患失等等。”
当然,这不代表放弃好奇与热爱。“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这是豁然开朗,是充满童趣的最高境界。”回到老庄,无用之用,是为大用,无为之为,是为大为。
“世界总在变化,人的智力怎么跟得上世界的变化,人对自我的认知都很有限,更别说对整个人以外的空间。但人就是一辈子糊涂出生糊涂死,很难活明白,活得通透。”以有生之年追求无穷之变,那是一切惑的源头。
北岛的诗,他信手拈来:“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 但谁说对世界充满了疑惑就一定郁郁寡欢?这和理想一样,理想不是为了实现的,是为了想的。实现了更好,实现不了也不差,实不实现都得好好活着。现实生活告诉我们百分之九十的理想都实现不了。实现不了理想,不是你郁郁寡欢的理由,也不会成为你热爱生活的障碍。所谓‘立’字头上一点,不过告诉我们,活着要有一些光亮,一些智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