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子怡
耐人寻味的自知
最让章子怡感到五味杂陈的是,在许多人眼里,“演员”如今已经变成一种渠道。“他们只想借这个渠道达到自己成名牟利的欲望。所以票房不断在刷新数据,可死心塌地去研究一个角色的人少了,除了那些真正想演戏的人之外,这个行业并没培养起良性而坚实的演员储备,也没建立起更完善的专业标准。”
至今她提起张艺谋第一次找她面试的情景,还是会兴奋地撑直了腰板。“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张艺谋,天呐,怎么可能,大师膜拜,激动不已,兴奋不已,小心脏怦怦跳的……”最近,她竟然听说有些年轻演员回复这样级别的导演,“没时间见面”。“可能对他们来说,那些导演不重要。他们被抬到了一个位置,却不知道自己要追求什么,又该奉行怎样的标准。而所谓的数据和人气让他们乱了方寸,他们都没找到自己真正的路,就已经开始不以为然了。这就是迷失。”
章子怡听说过太多不可思议的故事,几百几千万砸来的演员,在现场手把手地教戏还是扶不上墙。“很多人也说给多少多少片酬,你来演一下,我不会去。我挑戏是因为我尊重这份职业,不能大环境这样我也胡来。我要对自己尊重。国外也有许多年轻演员,也得到粉丝热烈追捧,也创造出奇迹般的数据,但他们研究自己的表演,比周围人更主动给自己加要求,自身在不断增值。所以他们底下是‘实’的。”
欲速则不达。“任何职业的专业技能积累都不可能在十天半月里完成。许多人成为明星后说自己想做一个好演员,但如果他们无法放下明星的节奏,就永远不可能成为出色的演员。”她觉得这其实也有关自信,“如果说我还有点不一样,就是我很清楚自己做事情时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和专业度去面对。但很多人虽然被各种金光围绕,但他们内心其实充满恐惧。”
章子怡
有时她也想保持沉默。何必呢,强调呼吁这样的职业要求,又有谁会在乎?她一个人恪守原则也可以明哲保身,但这是一个互相支撑才能有所成就的行业,走到这个位置,她多少有些责任感。她觉得人应该“自知”,拥有什么,缺乏什么,又可以追求什么。有位极其优秀的演员朋友告诉她,遇到明知道会十分出彩的好角色,自己却不敢接下,“他觉得自己完成不到那个程度,怕浪费别人的时间。自知不是一味怯场和后退,而是明白自己的长短处。”
所以她特别欣赏也感激那些志同道合的人,这种惺惺相惜经过时间的历练,更属珍稀难得。他们彼此明白,为什么生活和职业似乎已经实现了目标的大满贯,却还要严苛地对待自己:如果心里把一些东西当作了信仰,就永远不会安于现状。
比如《时尚芭莎》的主编苏芒。这位好友的脾性章子怡再了解不过,虽然会开玩笑说觉得“她脸皮特别厚”,又由衷佩服她对于追求目标的执着和强大到扫清一切阻碍的执行力。“前不久我们在上海聚会,玩得正热闹,苏芒突然要求大家都安静。她说今年慈善夜你们在座的必须都来,大家还说,这是‘鸿门宴’吗?但她就是无时无刻不惦记着慈善夜的事,不达目标绝不放手。她的凝集力、她的热情感染着所有的人,那股劲头我们真的该学习。”她还记得2006 年第一次参加芭莎明星慈善夜那晚,她牵着苏芒女儿娜娜的手走下台阶,“那天她背着对小翅膀,像个小天使一样。一转眼那么多年过去,娜娜已经是个美少女了。”十几年里“芭莎帝国”日渐庞大,但她知道为了每一个微小胜利,苏芒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她工作结束后喝多了会哭。我觉得这里有许多复杂的情绪,不是抱怨也不是委屈,是不容易。她始终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一次次挑战更高难度,像一个斗士。”
章子怡
丈夫汪峰也明白她在表演中的“拧巴”,他自己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汪峰编曲,一天十几个小时就耗在一首歌上,关在工作室里埋头把几十个音轨推来推去,只在饭点出来放个风。“他还问我,这个地方你听到风琴的效果了吗?又说这是交响乐团的效果,将来要是演唱会上能唱这首歌的现场,一定要请到最厉害的乐团,要多少合唱和伴奏。我看他美的,其实什么都没听懂,只能说对对对。”
相比之下,章子怡对生活曲线的期待只是平缓柔和,她曾经向往的“一个孩子一条狗,两个一起在地上爬”已经变成了现实,夫复何求?“生了女儿醒醒之后,我听到很多人说我变美了。我的状态的确变得不同,只要她健康快乐,我就觉得满足踏实,别的什么都可以不在乎——谁上头条、谁走红毯压轴之类的,和我有关系吗?我不是变得懒散或者耽于安逸,只是觉得任何事更可以顺其自然,不用较劲儿,心态更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