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靖童
“你不知道今天会做出什么样的一首歌,你知道吗?你不知道。大部分时间我都是没有写好,就直接进棚,在那写,这个对我来说很刺激。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我觉得这很好。除非我被纠缠到一些不好的情绪里面,或者是害怕的时候,我才会忘掉我其实是很享受不安的。”
客观世界给她的一切所谓“便利”和“赏赐”确实在生活层面上让她体会到安全和无虑,还有职业的平台,她也仿若天然拥有,她可以去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不需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不意味着万事顺遂。“是的,不是这样的。”她遇到的最大的阻力来自自己,自小吸收的一切信息量,回到她身体里,都有可能成为桎梏。
窦靖童
“童童,你到底是想要干吗呢?”这个问题,她从懂事起就一直在问自己,“你要做音乐,那么做音乐是为了什么?
为了你自己,还是其他什么?如果因为做这个会失去一些其他的东西,你还能不能坚持?……”一连串问题,像不间断的夏日烟火,砰砰砰,渐次在海平面上炸裂,瞬时消散了,却会一直留在人的意识里,留在窦靖童的世界里。
她才20岁,一切都来得及。世界过早在她眼前铺展开其狰狞或善意的面孔,她睁大眼睛与其对望着,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嗅到什么,都装进身体里,再等到合适的时间里,吐出音符,抖落在琴弦上。好像自己是个调味盘,盛满了各种各样的味道和旋律,写歌的时候,从潜意识里抽取出来,“再加上灵魂里面的一些东西,全部黏起来,就是我的音乐。”
窦靖童
活在既有的世界之内
曾经有两双眼睛,一直盘绕在窦靖童少年的梦境里。
睡着,梦里一回又一回醒来,是同一片沙漠,她躺在几块日式榻榻米上,朦胧里看到眼前不远处有一棵枯了的树干,上面坐着一尊黑色的东西,两只腥红的眼睛盯着她。她起身跑,跑也跑不快,上气不接下气,一回头,那眼睛还在后面追着。她就一直跑,跑到香港家里的会所大堂终于开心了,知道自己安全了,推门进去发现没有人,梦结束。下一次睡着还是一样,醒在无边的沙漠中央、红眼睛……
另外一双眼睛则一次次地出现在北京家里的落地窗外,“巨大的眼睛,好像是恐龙,恐龙来城里面要吃人了。”她到处躲也没有用,“恐龙最后只找到我,就把我给吃了,接着就醒了。”黑夜蜷在被子里的窦靖童起初总是害怕的,哭还是没哭不记得了,醒了怕一会儿,继续睡。就这么重复了不知道多久之后,她竟然可以慢慢开始在梦里知觉和预感一切。恐龙又来了,她跟自己说这是梦,该跑还是跑,不过总能在恐龙咬上来之前自己醒过来。再往后,她可以在梦里改变剧情,“恐龙来了,我就会想,给我一块肉,然后我手里就能有一块肉,我丢到远处,它就跑去追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