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疯狂还是世界疯狂
“4 位新人演员都是我们千辛万苦选出来,活生生地推到媒体面前。说实话,没几部电影能办到,这方面我还挺自豪。”李霄峰说,“很多人问我为什么不用明星,我说大哥,我怎么用明星啊?就算我请得起,我也不能用30 多岁的女演员来演16 岁的少女,这不符合电影创作规律啊!”
和这件事一样,从电影筹备到上映的整个过程中,李霄峰数次产生了“我干的是特别正常的事,怎么在这个时代就成疯狂的事了”的疑问。
最初,没有人支持他改编小说《少女哪吒》,最好的朋友都对他说:“李霄峰你是不是疯了,改编一个故事性这么弱的小说拍电影。”他却坚信电影一定成立,“因为王晓冰这个主人公的灵魂已经被塑造出来了。”
对于时下电影工业最流行的“拉来投资,请来演员,讲一个好故事”的套路,李霄峰认为“不正常”,“讲故事不是导演的天职,塑造人物是第一位的,人物灵魂在电影就在,其次是在塑造人物的基础上把这个世界呈现出来,呈现电影的美感。”他不愿意讲一个连人物灵魂都不成立的故事,因为故事诞生在人身上,必须先有能承托得住的人物。“而且故事也不是只有一种讲法,不是把来龙去脉全告诉你才叫讲故事,我觉得那是不太高明的讲法。”
电影一开头,用了几个镜头描写一个女性的身体,暗示成年李小路在梦里死去又活过来。李霄峰后来不想特指李小路,这种重生在很多人的生命中经历过,于是他剪去了前因后果,只保留了这几个镜头。片中对李教官、徐杰的原生家庭和经历以及李小路的父母都没有交代,甚至对第一人物王晓冰的死亡都没有明确的说明。
这样的讲述方式引起了很多观众的反感,他们不习惯电影的大量留白和意向表征。很多观众对李霄峰说:“导演,你跟我讲讲那白马是什么意思,那烟囱是什么意思。”李霄峰回答完之后说:“但是这不重要,你自己的感受比我说一万句都强,好的电影是跟人的直接交流,不需要阐释。”
电影的初心是找到观众
导演李霄峰说:有反抗精神的都是哪吒。在他看来,《少女哪吒》就是一部“电影哪吒”。
他在微博中写道:我反对的绝不是某一两部具体的电影,而是电影向资本和权势从里到外全面的屈服。早早就有人劝我们不要发行,劝我们不要折腾,如果真是那样,我们是不战而降。我们的反抗早就开始了,从电影筹备的第一天起,从融资的第一天起,从入围的第一天起,从决定公映的第一天起,从决定为不喜欢这部电影的观众办理退票的第一天起,《少女哪吒》始终在光明正大地走自己的路。
片中两段青春期的感情纯真到干净,没有亲吻拥抱更没有当下青春片惯用的堕胎情节,唯一的牵手镜头都非常短促而克制。在李霄峰看来,这才是那个年代的常态,“很多年来我们在银幕上爱的都是流氓。”影片宣传发行阶段,与现如今许多文艺片更愿意回避自身的类型而套用一些商业的元素以此多争取一些眼球和排片不同,李霄峰坚持“电影的营销必须挂羊头卖羊肉”,“电影不是拍给所有人看的,我们的吆喝只是让同类能够找到它。”
“我们这个电影不可能追求票房,它追求的是什么?就是找到更多喜欢它的观众来看。”李霄峰说,发起众筹看《少女哪吒》活动的意义是更明确地找到真正喜欢这部电影的观众,“说实话,众筹一场两三千块,对票房有什么作用呢?该亏还是亏。我们在上海第一场200 个座位全满,都是自己花钱买票来的,后来有观众第三次、第四次看这部电影,这就是趣味相投。”
第四次看这部电影,这就是趣味相投。”这样一部观影有较高门槛、小众化姿态鲜明的电影,自然难以吸引投资。李霄峰透露,曾经有8 家公司想投资,因为类型太小众化,都没有谈成。最终《少女哪吒》的投资大部分来自于李霄峰自己和“一帮朋友”,虽然也有电影人对电影人的支持,但“其实业内的资金反倒不那么多”。
“现在来看,应该会亏一点。”他说得坦然,“我们这次的投资人都是闭着眼睛把钱投进来,拿去吧,就当扔了。后来我们入围釜山、金马,拿了两个奖,所有投资人都跟我说,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期待。”他并非完全反商业,“电影当然要有投资的回报,但电影的首要意义还是其社会价值、文化价值。在我的理解里,票房最终反映的是这部电影社会价值和文化价值的体现,如果这个体现能成正比的话就太好了。”
然而,《少女哪吒》不是一部可以简单用“叫好不叫座”来概括的文艺电影,观影后的争议是两极的,片子在文艺青年云集的豆瓣的评分并不高。原著作者绿妖说:“我宁愿支持这样一部技巧尚未圆熟、带有缺陷但是真挚的电影,而不是一部技巧圆熟毫无灵魂的圈钱之作。因为我不承认,电影就是资本加明星的游戏。我希望在银幕上看到更多样更多元的作品,而不是被热IP、大明星收割粉丝的电影垄断。为此我珍惜每一位电影探索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