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一梅
没有写作我早就死了
问到年轻时的胡闹和执著,问到对疯狂情感的处理方式,廖妈妈笑了:“大学时也有人老找我,到处堵我,给我塞情书。我处理得挺好,我后来的先生说,别伤人家,给人家退回去。我就在饭厅吃饭时把信还给人家。对自己的女儿,我没说过她什么,就叮嘱她,谈恋爱别太早了。希望她找到自己喜欢的专业,就干下去吧。她喜欢文学,中学时偷看了不少国外的小说。”廖妈妈的头发,精神矍铄地白在那里,她教育出的女儿是“没有女孩子那些小心眼、嘀咕烦人的毛病。话也不多,不会啰唆。”
儿子淘气的时候,廖一梅会说:“我不爱说废话,这件事我就说一遍,别把我逼成一个唠叨的妈妈。”她的话唠叨到文字中、剧本里,往往成为精辟而广为传播的台词。作为一个自我标榜的悲观主义者,她会向你解释一个道理:“一个人遇见一个红灯不会绝望,但如果他一直赶上红灯……他见到一个杯子被打碎,不会绝望,如果他想到所有的杯子都会被打碎……我必须不停地写,如果没有写作这样的心理治疗,可能我早就死了。”
有那么两年,廖一梅和朋友聚得比较多,于是这种执著于内心的朋友就跟着多。譬如导演姜文。“他内心爱恨之强烈,看一部不喜欢的电影能看吐了,是那种真的吐了,太佩服他了。为电影的细节我们彼此吵了一晚,第二天的饭桌上会彼此道歉,但说着说着就又开始吵。
朋友劝架,说姜文不是这意思,姜文更急,我就是这意思!哈哈。”
再譬如作家王朔,绝对的猫咪过敏体质,哮喘、皮疹、猫癣等相关症状无一幸免。但他养猫,不止一只、不择手段地养,愿意为它们忍受身体的一切不适。
“我私下觉得,他终于找到了他的真爱!
其实谁不是偏执狂? 有的人较劲多、有的较劲少而已。”
家里的阿姨带着女儿看过《恋爱的犀牛》,带着70 多岁的老爸看过《两只狗的生活意见》。狗,父女好像都没看懂;牛,母女都很喜欢。“我挺喜欢《犀牛》里那个男的,挺执著,我老公不是那种人,我是!”
作为1999 年版《恋爱的犀牛》女一号,吴越对廖一梅的印象简洁明了:“郭涛朋友在三里屯的酒吧,我们约在那里见面。和孟京辉一起来的,她穿了一个卡其色的外套,千年不变的发型,但没有现在的红边儿。他们俩好像刚结婚,我还没有男朋友,一切都很春光明媚。我那时在浙江拍完戏,带了好多小核桃,廖一梅在那儿一边剥一边聊。我当时20 多岁,对感情不明白,但对执著比较懂。演戏的时候,会把感情触类旁通裹在里面。飞蛾扑火、闭着眼睛拥抱,不顾一切……现在我觉得,不要那么执著吧?生命还有其他的可能。不管什么,接受比较好,所有的痛苦都来源于不接受。”
16 年后的廖一梅还是那个千年不变的发型,只是多了半个红边,据说是复排《恋爱的犀牛》时请的造型师把头剪坏了,成了球。来点色儿破破?结果就成了孟京辉眼中的半个球,总像戴了一个帽子。球也罢,帽子也好,接受吧,廖妈妈从小不许自己梳辫子的结果。
“我不让她梳小辫、戴蝴蝶结什么的,不让她成为那种特别俗的小丫头。”
廖妈妈看过《恋爱的犀牛》,看过《琥珀》,觉得“:挺新鲜的,和以前看的人艺的戏都不一样。但《柔软》……”《柔软》的初稿,廖一梅散在桌上,被抱着外孙子的母亲瞟到。“阴道、乳房、阴茎……”无论翻到哪一页,都触目惊心。
“干吗要这样写呀?潮流是什么你很清楚,你和潮流不同。脱离生活、脱离社会,我不想看,她也不让我看了。”
“是我主动选择不看了,倒也不生气、不愤怒。审美标准、习惯都不一样,两代人的事儿。”和发型不同,这一次廖妈妈放任了女儿的执著,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