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斌
文艺:至少帮我确定了一件事
“我一点都不否认我的文艺病。对契诃夫和他笔下的故事,我感同身受。那些主人公,他们吃穿不愁,甚至锦衣玉食,有什么可抱怨的呢?但只有契诃夫那样的文艺工作者才会发现和写出,你们的灵魂其实一样痛苦。人在本质上受到的痛苦,那个感觉是一样的。”陈建斌说,“我所经历的那些生活,考学、上研究生、漫长的等待、拍戏过程中的各种经历,算不得什么大苦大难,但我觉得我通过这些尝到的,跟一个民工、农民,任何一个人都是一样的,没有区别—区别只是,我更敏感,足以表达。”
尼采有一句话,陈建斌深以为是:人生就是一面镜子,我们最重要的事情,是在这个镜子里发现自己,找到自己。
而对陈建斌来说,跟着文艺,就能找到那面看清自己的镜子。
“十几岁的时候,我不但是个文学青年,喜欢诗歌、小说,我还是一个狂热的影迷,特别喜欢看电影。我经常逃学,上学的路上,我就进了电影院,看完出来之后还是白天,但电影院里是黑的,这让我觉得电影里的世界跟外面的世界是那么不同,区别太大了,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关于明明暗暗的反复叙述,让他的声音在烟雾中也蒙上了梦的质感,“出来之后,我总是特别惆怅,我想说电影里的那些人去哪里了呢?故事已经结束了,但生活并没有因此结束,电影在我这儿从没有剧终,他们就是我的初恋,让我牵肠挂肚—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但现在我知道了,其实我就是很想进入到那个故事、那个世界中去,就像后来我无数次拍戏、杀青。对我来说,电影是一个梦幻,但和大多数人的一个特别重大的区别是,梦幻对我如此重要,以至于比现实都重要。”
“是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成为文艺工作者吗?”“不,我没有这么说。我只是觉得,我都不可想象—如果我没有电影啊,文学啊,这些虚构的作品支撑的话,那会是什么样子。生活是如此乏善可陈。”
“文艺的意义,不就是如此吗?”
“我想文艺至少帮我确定了一件事—人通过自己的努力,是可以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的。”
事实正是如此。电影里,傻子一心一意地跟着拉条子,经过城镇,穿过人群,车流无息,命运无常,好像跟着他,就能抵达温暖之境;现实里,陈建斌所坚持和喜爱的文艺,则带领着那个曾如《天堂电影院》里的男孩一般的自己,穿越黑暗,战胜贫穷,走向了他想要的人生里。
这也正是文艺真正让人心动的魔力—那是被追名逐利的人们,遗忘了很久的意义。
“我那时候只是乌鲁木齐那儿,从农村出来的一个小孩儿。我只是因为单纯地喜欢文艺作品里的那种生活方式才选择所走的路—对现在经常碰到的很多小孩,我都会这样说:你不能因为成功或名利,说我有一个梦。首先你得有个梦,有个真正的梦, 才能找到那个真正的、可以成为的自己。”陈建斌认真地说。
“对我来说,电影是一个梦幻,但和大多数人的一个特别重大的区别是,梦幻对我如此重要,以至于比现实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