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斌
陈建斌静坐在化妆间里。他面前那些绕镜一圈的灯泡照亮了整个空间,好像电影拍摄现场的硬光。听说他的眼睛怕光,但他却在看书,并没有像传说中那样“永远戴着墨镜”,这让真实的他本人其实线条及轮廓远比荧屏上清俊的脸,在镜子里一览无余。
陈建斌的脸有一种岁月般隐秘动人、远超实际年龄的力量—《甄嬛传》里,他是最接地气的“腹黑”皇帝雍正;《乔家大院》里,从任性少年演到传奇晋商,他是力挽家族江山的乔致庸;《兄弟兄弟》里以身殉国的老二孟天运、《父亲的身份》里饱受子女怀疑的中共特工俞北平……作为演员,陈建斌的每个角色都像一枚钉子,扎扎实实地夯在那儿。
“他读书、看剧本、浸在情绪里的时候,世界就只有他自己了,完全不理会旁人。这样不懂人情世故,有时候会把人吓到。”一起工作和生活的人,即使亲密如妻,有时也会被陈建斌对自己的忠诚隔开。那是一种陈建斌式的隐秘演技,不只是拍戏,贯穿于日常的行为举止都成就了他的气质:不怒自威。
如此一个擅长塑造大人物的老戏骨,这次却演了个小人物。处女作电影《一个勺子》,讲的是西北农民与一个傻子的小故事—演而优则导的大背景下,陈建斌选了个冷门题材。
陈建斌
直到在第51届台湾电影金马奖上接连获得“最佳男主演”和“最佳新导演”两项大奖,包括很多圈内人在内的大众才第一次知道:陈建斌当导演了。与此同时,凭借参演的另一部电影荣膺“最佳男配角”的陈建斌,在这一年成为金马历史上首位同时获得最佳男主角、最佳男配角的演员。
“在我的精神层面,我觉得对很多东西我都不满足。”陈建斌对现在的自己,哪怕是得奖获得肯定之后,依然有着某种程度上的不满意。
但在其他人看来,陈建斌明确地知道自己要什么。“第一感觉我就觉着建斌是一个很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的人。后来熟了我跟他聊,他也说,当导演才能真正表达自己想说的事儿。”张艺谋的御用摄影、此次为《一个勺子》担任监制的赵小丁说,“我接触过的导演有很多,尤其年轻导演或新导演,一般会拍很多方案,后期再选—但陈建斌不是,他就是很肯定:我想清楚了这个方案,别的我不要了。他是这么一个人,他弄这东西也是想有点价值观层面的讨论。”
“我们刚上中戏的时候,很多同学并不是特喜欢表演,但陈建斌就比我们喜欢得多。”陈建斌的老乡兼同学、亦因《一个勺子》入围金马最佳男配角的演员王学兵则回忆说。对于他们两年前共同成立的公司“业余时间”,王学兵的说法是“我们想拍自己想拍的东西”,陈建斌则一语双关地说:“业余时间做的事情是最纯粹的,因为它没有功利的目的。”
他是准备好了才一鸣惊人的—但不是冲着名利。